星坠于野之兆,双王交替之时。
恕羽坐在天鹿城的最高处,沉默地看着漆黑的天空。
从两个时辰前开始,不停地有流星划过天幕,坠落于平野。
这个夜晚,是天鹿城三百年来最黯淡的夜晚。
王宫尖顶上,辟邪王印标记沉默地旋转着,发出微弱的光芒。
这是玄戈残留的力量。
越来越多的流星坠落,恕羽皱眉,这不像是辟邪王陨落后出现的征兆……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感应道一丝魔气。
恕羽立刻下去通知辟邪,找了一圈才找到王妃霓商。
霓商已经接到消息,看见恕羽匆匆而来,忧道:“有大量魔族出现在光明野,这……难道他们知道玄戈已经……”
霓商美眸惨然,显然是极其难过。
恕羽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我去光明野。”
“那我派一队人和你一同去……”
恕羽摆摆手:“不用,我和辟邪战斗方式不同,会伤到彼此……你们守好城中即可。”
霓商点了点头。
恕羽看着划过的流星越来越多,便不再耽误她,撕开空间,前往光明野。
……
北洛出了白梦泽,羽林忙迎上去,看他脸色臭臭的,猜到大概没讨到什么好,心里暗笑,面上还是一派正直:“北洛大人,那里面……究竟有什么啊?”
这话却是有一点好奇。
北洛淡淡道:“……一个女的。”
“女?谁啊……”羽林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她现在在哪儿,长的好看不?”
“唉,不对啊……天鹿城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女子?”
“呃,我是说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女子在古厝回廊……”
北洛懒得听他的解释,直接原路返回。
“您现在是要去找玄戈大人吗?”羽林话音未落,突然看见北洛踉跄几步,晃了晃身子,忙扶住他。
北洛扶了扶额,耳畔不断传来嘶鸣声,伴随着眩晕……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恢复。
羽林担忧地看着他:“您没事吧?”
北洛剧烈喘息着:“是玄戈……他出事了——”
“怎么会?”羽林失声。
……
“铛——”
全城丧钟响起的时候,天鹿城所有子民都停下了动作。
他们的王,逝去了。
所有人仓皇地奔向王宫,有人默默祈福,有人震惊。
羽林轻声解释了玄戈的身体,北洛难以置信,却又心知这是真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玄戈不会这样匆忙让他继任。
双生子之间的感应,彻底断了。
恍惚间,他还记得玄戈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弟弟,我把天鹿城交给你了。”
……
北洛跟着霓商,走在山间的小路上,慢慢往巽风台走去。
沿途遇见的小孩子,看见他,把自己搜集很久的小玩意儿送给他。
北洛沉默地接过,珍重道谢。
霓商说,这是孤儿,他们的父母战死在战场上。
“你知道的,辟邪似乎没有尸骨残留,我们在山道上建了这些石龛……供亲人祭拜。”霓商轻声道。
北洛看着那些年幼的孩子,忽然道:“以辟邪之强,天底下哪里不能生存,为什么要呆在这个地方?”
霓商摇了摇头,“虽然不是所有的魔族都觊觎巨型空间通道,比如玄戈的那位朋友……但是魔域实在太大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魔借此处到达天地人三界,也会引发清浊失衡,空间紊乱,后果不堪设想。”
“如神族这样的强者自然有应对之法,但其他族恐怕要遭受大难……这些,玄戈应当多少对你提过。”
北洛微微点头。
“数千年前,辟邪在此间建城,励志看守通道,维系此间平衡。既然定下来目标,便会世世代代为此坚守,辟邪很强,但在魔域也有数不清的强大敌人。”
“苍天之下,黄土之上,凡我妖族,死生莫能幸免。生于此间,必定要战!”
……
“听说,你让我给你守灵。”
北洛看着面前这具巨大的尸骸,轻声道。
可他忽然有觉得好笑,“呵,死都死了,还有什么意义……”
“结果知道最后,当年的事,半句也没提。”
再见玄戈后,又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可是为什么当初,他会被抛弃,追杀……
他自言自语道:“没有解释,没有自辩……呵,你这个哥哥,真是……”
真是什么呢?
真是太不负责任,还是太负责任了?
当初不辞千里要他的命,结果现在又这么轻易把王位交给他,还事事安排巨细……生怕他死在王位上一样。
真是……可笑。
所以等他不自觉吞噬了玄戈残余的妖力后,才会更加震惊。
“我……玄戈?”
细碎的金光四散开,如流萤漫天飞舞,最终消散,只剩一轮明月。
还没等他细想,便看到一大团黑气飘来。
深蓝的天幕中,无数魔族出现!
飞速向天鹿大阵砸去!
……
北洛赶紧下山,遇见了霓商。
霓商说,这是玄戈的遗愿。
即便再愤怒,他也明白,玄戈是为他好。
他狠狠地捶了一拳身边的石头。
霓商的声音轻轻飘来,
“所以,玄戈是已经……完全不在了,对吗?”
她背对着北洛,并非是要一个回答。
北洛默默地点了点头。
“走吧。”
……
有恕羽在光明野阻拦了不少魔族,天鹿城的阵法才勉强撑到北洛来到阵枢面前。
他没有犹豫,将自己为数不多的妖力灌输进去。
手持王剑的代价,他不是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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