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噬心
宁复笑了一阵，盯着宁晚晚瘦弱僵冷的身子出了神，他还未回神时，满脸泪痕傅言月便持着一把利剑洞穿了他的心肺。傅言月瞧见了宁晚晚的惨死之状，心痛得哇哇大哭，几乎站立不稳，要栽倒下去，木讷的陈玄机也难掩脸上的哀痛之色，但连忙是撑住了傅言月摇摇欲坠的身子。
清霜和满月随后冲了进来，都是满眼含泪。她俩扔下手里的东西，只走到床边，解开绞缠在宁晚晚颈上的白纱，宁晚晚的脖子软绵绵的，支撑不住头的重量，以一种奇怪的弧度歪在了一边。她俩退下宁晚晚身上染了污秽的中衣和里衣，叫陈玄机将宁晚晚挪到干净的榻上。
清霜含着泪，拿着巾帕细心地给宁晚晚擦脸擦身，擦去满身的污秽。满月跪在地上哭道：“傅公爷，主子已经是没气儿了，身上也冷了，您看咱们接下来，还要不要把两个小主子接出来了？还是直接就这般将主子入殓下葬了…小主子们和主子待在一处做个伴儿，黄泉路上也不孤单…”
清霜的眼泪终于是爬了满脸，她始终不愿意相信温厚宽柔的宁晚晚就这般去了，哑着嗓子喃喃地道：“主子不会有事儿的…主子若去了，我也不活了…”
“清霜满月！你们给我闭嘴！”傅言月一手撑着脸，另外一手抖得不成样子，他不敢再看宁晚晚，只忍住喉咙里的哽咽，又快又急道：“郎中都叫来了，怎么着也请郎中看看，嫂子是有福之人，说不定还是有救的。真若不行了，也帮嫂子把孩儿们娩出来，叫他们都走得体面些。”
湖州城最有名的老郎中吴恙颤巍巍地被小丫头们扶了进来。吴老九十岁高龄，一生行医济世，见多识广，资历颇深。他瞧见宁复的尸身也并未多言什么，只到了宁晚晚身边，用手指摸了摸宁晚晚的绵软的咽喉，又翻看了宁晚晚散开的眼瞳。
吴老捻着花白的胡子，斟酌道：“老朽、老朽无能…小公子窒息良久，虽则颈骨断裂，然万幸喉管食管未断…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只他腹中有二死胎，眼下已是无力回天…待小公子将死胎尽快娩出以后，服下老朽特制的丸药…”
傅言月一听有转机，连忙挣开陈玄机，进前一步跪在了吴老身前，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问吴老，“如何娩出死胎？他已是这幅将死的模样，根本就无力娩出胎儿了…”说罢又是落泪。
“傅公爷莫急，需得有人抱着他，坐在浴盆中，由老朽施针，再加以推腹，借助水压和外力即可娩出死胎…小公子命在旦夕，事不宜迟，勿要浪费光阴。”吴老说着，指挥着满月和清霜搬进浴桶来，满屋子也只有陈玄机能抱住了宁晚晚绵软的身子，于是，婢女将宁晚晚的衣衫除尽以后，陈玄机便抱住赤裸的宁晚晚坐进了水中，一桶热水即刻被宁晚晚体内的鲜血染成了淡粉色。
宁晚晚的头无力地倚在陈玄机的胳膊上，没有呼吸，没有生息。满头的青丝沾了与盆中淡色的血迹，如水藻般散开。陈玄机低头瞧见宁晚晚似闭非闭的眼睛，魔怔了似的低头吻上宁晚晚未能完全闭合的露出了一丝眼白的眼睛。
傅言月拍了一下陈玄机的胳膊，陈玄机赶忙一手托住宁晚晚的腰腹，一手护在宁晚晚的心口，坐好了。宁晚晚的那处正怼在陈玄机的**上，陈玄机只觉得身下一紧，闭上眼睛轻轻咬住了舌头。
平日里，宁晚晚是沈念恩爱甚笃，他只觉得宁晚晚清丽柔弱，宽柔恤下，是个难得的好主子。可是后来，沈念不知为何，有了新宠宁青婉，怀胎八月的宁晚晚失了宠，被弃在这离宫里，陈玄机也不知自己何时便对他起了怜惜之意。如今，宁晚晚已经是濒死，陈玄机第一次将他抱在怀中，本无一丝旖旎之意，偏偏抵不过身体的不能，即便是这样狼狈不堪濒临死亡的宁晚晚，也叫他心动。
宁晚晚就是有这样勾魂摄魄的能力——绝美的脆弱，致命的吸引。
傅言月趴在浴桶边上，一边瞧着吴老施针，一边催促着陈玄机：“玄机，你发什么愣，快点给嫂子推腹，助他娩出腹中死胎！”
陈玄机楞了一下，连忙一手勾住宁晚晚的肩膀，一手在水下使劲儿用力，死命地向下推挤两个死胎。
良久，宁晚晚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却依然未有醒来的迹象，几个婢女来回往浴桶里加热水保持着宁晚晚的体温，一盆一盆的血水被接了出去，宁晚晚依旧无声无息地瘫软在陈玄机怀中，毫无生息。
胎儿却依旧娩不下来。
吴老请傅言月出去了，拿出一粒金黄色的丸药塞进宁晚晚嘴里，擦了擦额上的汗，对陈玄机道：“你吻住小公子吧，叫他把这药吞下去，再往他嘴里渡些气息，手下力道莫停，把死胎拼命挤出，也可将手伸进小公子的产道，把死胎拉出来…小公子窒息体弱，拖不得了…老朽要扎他的天冲穴，成败在此一举…”
陈玄机心痛宁晚晚的虚弱，不做多想，只吻上了宁晚晚乌青起皮的小唇，拼命地给宁晚晚渡气。
吴老执起针盒里最粗的一根银针，往宁晚晚的头顶上扎了进去，陈玄机粗糙的大掌狠命地推挤宁晚晚的小腹，却是依旧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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