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维不是去柬埔寨出差了，你怎么自己跑来了？」杨维妈明显很意外看到丁硕，看他穿得单薄还忙把人拉到屋子里来。
「他说忘了个文件在计算机里面没有拷，我来帮他发到手机上。」站在杨维妈面前，丁硕很拘谨，被拉进屋之后都不敢随便乱看，只知道跟着杨维妈上楼找房间，一路上听杨维妈喃喃着「他都多久没回来了，哪有什么文件在家里的计算机里」。
丁硕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又说不清楚哪里怪，直到他跟着杨维妈来到了杨维的房间。
那间卧房的主人明显是很久没有回来睡过了，宽大的床上铺着整整齐齐的被单，连被单上的折痕都没有被碾平，崭新又冷漠。
丁硕怎么会不知道，杨维好几个月都跟他住一起，这间房自然不会再有人住。可刚才怎么就没有想明白这个道理，既然没有人住，杨维常用的档又怎么会在这里，更何况这个房间里面连一台笔记本电脑都没有啊。
他想给杨维打电话，可手机刚从口袋掏出来，在机场的那个人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给他打了过来。
「到家了？」杨维的声音里带着笑。
丁硕「嗯」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他正忙着打量杨维的卧室，里面的一景一物都充满了吸引力，让他移不开眼睛。
「生气了吗？」杨维听不出丁硕的情绪，但他想丁硕应该没有生气，不然会慌里慌张、小声又心急地对他说「你是不是疯了？！」
他的死小孩已经想通了某些事情，只是还在纠结。
「没有生气，」丁硕的声音平静得连他自己的都惊讶，「我没有生气，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可能是有点害怕？」
杨维忍不住轻笑，「怕什么？」
怕什么，怕这房间里面大大小小的他、他们的照片被杨家爸妈看了去！
「你……你不怕吗？」这时候丁硕的声音才开始有些颤抖，似乎是慌张的情绪终于传到了脑子里再转达给了嘴巴，说话地时候牙齿都忍不住打颤。
「怕，」杨维只回复了他一个字，两人就陷入了沉默中。
怕你还这么做？
杨维知道丁硕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于是没等人问出声来，他就像是自言自语，自说自话似的一五一十都交代了，「他们年纪不小了，如果我直接告诉他们，或许向你说的那样，搞不好就会鸡飞狗跳、天崩地裂的，所以……」
「所以要慢慢来？」丁硕抢着把杨维后半句没说完的话给说了，「可是这哪还是慢慢来啊！……」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现在情绪有些激动，声音有点大了，丁硕又捂着手机小声地埋怨，「那么多照片，谁还会相信我跟你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同性朋友会拍那么多合照，会那么亲密，会恨不得摆满了房间吗？书桌上、书柜上、床头上，甚至连闹钟上都用胶布贴了一张拍立得。
「你就、你就不怕你妈妈受刺激啊……」
「她如果被刺激到，我还能安安稳稳在你公寓里住那么久？」这话杨维倒是没有说谎话，也不是为了安慰丁硕。
早在两个月前，杨维打算要出柜的时候，就开始了「贴照片」计划。他每次回家就会给自己的房间增加一张跟丁硕的亲密合照，久而久之，就变成了丁硕看到的这样。
「我妈几乎隔一两天就会到我房间打扫卫生……」他故意告诉丁硕这个讯息，就是希望丁硕能够明白一些事情，「丁丁，别怕。」
「呼……」丁硕深呼吸，胸腔里面的心脏还是咚咚地跳个不停，他突然不知道一会儿要怎么面对杨维妈，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一个怎样的角色。
丁硕从楼上下来，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看到杨维妈的时候笑得连他自己都僵硬，「阿姨我先走了。」
「噢……」杨维妈看着丁硕从楼上下来，只点点头，没有其他的话，也没有表情，像是在思量，又像是别的，良久才起身把丁硕送到门边，嘴巴动了动，「等维维出差回国了，一起回家来吃顿饭啊。」
似乎是看出了丁硕眼里的讶异和紧张，杨维妈「呵呵」笑了两声，一边给丁硕开门一边说，「跟维维认识那么久了，不到家里来吃个饭哪能成，等他回来我给你们做一桌好菜！」
这天的阳光格外的暖和，冬日里刺骨的寒风都给晒温了似的。丁硕怔怔地看着迎着阳光站着的杨维妈，心里有种奇怪的情绪在发酵、升腾。
她站在阳光下，脸上的笑容那么暖，那双跟杨维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就跟照在水面的阳光一样，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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