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黛予冷下脸,站起身,道:“就算你以后不考试,书还是要读的。我让天祺跟着你念书,自是有我的用意。”
自家母亲向来说到做到,巫寻桐知道适可而止。
等两个孩子去上学后,坐在侧席的男人才徐徐开了口:“夫人为何不认天祺为养子,这样天祺的身份也不至于太过低微。”
夏黛予轻抿一口杯中茶,并没有回答他。
“夏夫人是在护他吧。”男子眯着眼睛补充道。
“钱泓一,你话越来越多了,”夏黛予站起身,冷冷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眼神里只有敌意,“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是,夏夫人,”钱泓一仍然眯着眼,乐呵呵地把玩着手里的暖手炉,“贱囚钱某,谨遵夏夫人教诲。”
已经过了辰时,学堂早已开课,然而西市热闹的街道上却出现了两个小小的熟悉身影,寻桐正拉扯着天祺,吵着要去西市的擂台看比武。
天祺抱着胳膊,任由寻桐拽着自己的衣袖,把自己往人群那边拉。
“喂,你叫天祺是吧?为什么到我家当下人?”
“谁是下人,我……”
“那母亲为何让你陪我念书?”
“我怎么知道,你娘可真是性格乖戾,莫名其妙。”虽然夏黛予救了自己的命,但是一想到她,天祺还是一阵反感,他不喜欢让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而夏黛予似乎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在跟自己对着干。
方才在厅堂中,夏黛予没有问他从哪里来,父母是何人,为何被自得人追杀,这是天祺意料之外的,为此他甚至已经编好了精致的谎言。而且自己刚经历这么危险的事情,她却又当作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让他陪小少爷上学,这让天祺感到异常烦躁。
“胡说,我母亲那么温文尔雅,善解人意……诶,你是从哪来的?”巫寻桐又问道。
“与你不相干吧。”天祺终于忍不住了,狠狠怼了过去。
巫寻桐停下脚步,表情复杂地望着天祺,天祺也用相同的表情回敬着。
两个孩子还没僵持多久,就看见城门下忽然聚集了很多人,正围着什么告示喧哗着。
两人钻进人群,走到城墙贴的那张告示下,仰头看着,纸上有一男童画像,旁边还有一些字,末尾盖了官印。
“我字没认全,你念给我听。”巫寻桐又拽了拽身边的天祺,可是并没得到他的回应。
巫寻桐偏过头看他,发现他愣在原地,眼角有些发红,藏在袖子里的手在轻轻颤抖。
“妖妇魅惑人类,于城门悬其头颅三日,以警世人,莫要与妖魅交游。全国缉拿禁忌之子,悬赏黄金百两。”
身边人把告示念出了声,巫寻桐听罢,看了看身边的天祺,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环顾四周,果不其然,城墙附近有六七个自得人,正默默观察着看告示的这群人。
“听说这妖妇为了护崽,身上都被戳成马蜂窝了也不肯倒下。”
“那也是活该,和人类生子,这不是造孽嘛。”
“听说是那妖妇的男人自己告发的……也是无情啊。”
“十岁上下的孩子,能逃到哪去!”
听着周围人的对话,巫寻桐渐渐害怕起来,他担心天祺精神失控,在众人面前暴露身份,不由得抓紧了天祺的衣袖,暗示让天祺控制自己的情绪。
天祺只是依旧红着眼角,抹了抹鼻尖,深呼吸几次后,转身带着巫寻桐离开。
他不是在伤心,他是在恨。
这其中微妙的感觉,只有他自己明白。
此时,空中响起了一声凄厉的雁鸣,天祺一抬头,看到了徘徊在瞭望台上空的大雁,它正用尽全部力气嘶鸣着,似乎在悲愤,他认得它,那是阿娘一手养大的,叫阿羽。
随后,天祺看到了瞭望台下随风而动的血肉模糊的物什。
那大概是那个被他换作阿娘的女人的头颅,天祺心一沉,忽然感觉有些讽刺,又有些悲哀。
狂风大作,黑沙四起,乌云渐渐遮住太阳。阿羽悲鸣着,一次又一次俯冲,似乎想要发起攻击,瞭望台的哨兵仓促地架出了弓箭。
见状,天祺忽然停住,发疯似的朝瞭望台跑去!
巫寻桐早已做好准备,见自己拉不住他,便毫不犹豫地用木剑拍向天祺的后脖颈。
天祺应声倒地。
“喂,城内禁止伤人!”远处,几个守卫看到此举,举着长矛走过来。
“怎么,小爷我处置自家下人,与你们何干?”巫寻桐冷着脸,慢慢把木剑挂到腰间,一面假意生气,一面警惕地瞥着守卫身后的自得人。
阿羽悲鸣一声,像一只离弦的箭,朝着天祺直冲过来,见他没了动静,便扇动翅膀,引颈长啸,冲巫寻桐狠狠啄去。
巫寻桐有些猝不及防,连连后退,这时,哨兵的羽箭不再犹豫,射穿了阿羽的翅膀,阿羽吃痛嘶鸣。巫寻桐一面揪住大雁的脖子把它护在怀里,一面大怒,骂道:“你们眼瞎还是怎的?没看见小爷我还在这里吗?”
他用余光看到那几个自得人正向自己走过来。
他不由得心跳加快,他从未单独和自得人接触过,不免有些紧张。
带头的是个年轻男子,看上去大概刚及弱冠,有一道疤从他的嘴角咧向左耳,在他清秀的脸上分外刺眼。
他们越来越近了。
巫寻桐握紧剑柄,准备攻击。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怒吼:
“巫寻桐!你!跟我回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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