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韧平静地看着天祺明亮的双眸，忽然笑了，道：“我很欣赏你，这小半年来你表现得很冷静，有自己的思想，不会被他人干预。”
天祺欠了欠身，算是接受了巫韧的褒奖。
巫韧拿起桌子上的小瓷杯慢慢把玩着，继续道：“可是你究竟想要什么呢？我知道你心中有恨，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变强。”
“每个男孩都想变强。”
“我要参加道法试，成为自得人。”天祺终于下定决心，向巫韧摊牌，他甚至已经做好了立刻被杀死的准备。在一个魔族人面前说要成为自得人，这是傻子才会做的事情。
巫韧果然有些意外，他挑了挑眉，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手中的瓷杯在灯火的映照下泛着油亮的光泽。
“加入曾经杀死你母亲的自得人？”巫韧脸上有些戏谑，天祺感觉到气氛忽然变得异常压抑，呼吸渐渐不畅起来，这是巫韧在朝他施压。
“我爹曾经是自得将，只有加入自得人，我才能有办法找到他的踪迹，才能……”天祺停顿斟酌了一下，便继续道，“才能杀掉他。”
空气渐渐变得畅通起来，天祺汗如雨下，后背洇湿一大片，他把颤抖的手藏在袖子里，巫韧盯着他的手，道：“这条路非常艰难，因为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天祺攥了攥拳头，下定决心，站起身跪倒在地上，抬高声音道：“请求长松先生帮助我去京城读书，我会报答您。”
他能报答什么？他现在只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可是他依然想要赌一把，看看这位富甲一方的长松大人会不会施舍一些善心。
巫韧一副早就料到的模样，把天祺扶起来，道：“你自己的人生自己做主，既然如此，我明日去拜访豫纾先生，让他指导你去京城择师。”
天祺觉得眼眶热热的，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京城高手遍布，书院云集，相信自己一定能有更快的进步。
“天祺，其实这不是你的真名罢。”巫韧把手中的瓷杯放下，漫不经心地问。
天祺一愣，没想到巫韧会和自己讨论这个问题，但还是平静地回答道：“我原名於焕，於是我爹的姓，焕同祸患，我娘给我起这个名字，就是出于她对我爹和我的恨。”
巫韧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他站起身，顺便又拍了拍天祺的肩膀，道：“天祺这个名字很好听，它会带给你好运。”
说罢，他又道：“时间不早了，赶紧休息罢。”
翌日，巫韧一大早便出门了，他少见的穿了一席长袍，挽了一个很普通的发髻，又卸下了佩剑，少了几分剑意，填了几分书生气。
巫韧在韩家正堂坐了两盏茶的功夫，身旁的张铖才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让他去找古檀罢，那个老家伙是个人才，办了个核舟书院，子弟专攻典藏谋略，很适合天祺。”
“多谢先生指点。”巫韧连忙起身朝张铖拱手。
张铖眯着眼睛接过韩文晔递来的笔墨，写了一封信，交给巫韧，道：“让天祺把这封信带给古檀，我和他也好久未见了。”
在一旁坐着的韩文晔听两人说了半天，早就打好了小算盘，笑道：“豫纾先生也帮忙引荐引荐我的孩儿罢。”
“什么？”张铖手中的笔还没放下，听到他这话，抖了一下，沾了一袖子墨汁，“怎么，韩树也要去京城念书吗？”
韩文晔连忙掏出手帕替老人家擦袖子，道：“豫纾先生啊，你看我家树儿已经十三周岁，这启蒙呢早就启蒙好了，该让他去外面闯荡闯荡了，将来考个功名，为韩家争争光，再带个贤淑女子回来，是不是也挺好？”
“好是好，可是韩树……”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这个好学生，张铖纠结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飞吧飞吧，出去闯闯也好。”
见张铖说完这话，巫韧连忙把刚刚收进袖子里的信又递了回去，张铖接过来气急败坏地添了几笔，又听巫韧问：“先生，核舟书院收女弟子吗？”
韩文晔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道：“收的收的，核舟书院好啊，教出来的都是翩翩公子，窈窕淑女。”
巫韧皱着眉思索一阵，道：“豫纾先生，我改变主意了。”
张铖抬头，表情复杂，不知道巫韧又在打什么样的算盘，悬着的笔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我想让我家寻桐寻桉也去，您看方便吗？”巫韧认真地说，又补充道，“不方便的话，能不能疏通一下银子，替那个书院修缮修缮，然后变得方便一点？”
张铖：“……”
当日下午，一辆马车朝东北方向疾驰，穿过树林，路过七雀山，向洪城驶去。巫家的车夫晨鹄驾着大黑马，身后车厢里热热闹闹坐着四个孩子，还有随行的各种行李，满满一大车。
巫寻桐和天祺并排坐着，黑着一张脸，似乎随时都会爆炸。
巫寻桉和韩树坐在对面，巫寻桉悄悄对韩树解释道：“寻桐他本来就不愿意上学，现在可好。”
韩树抿嘴轻声笑了出来，惹得巫寻桐眉头皱得更紧了，只听韩树对巫寻桉道：“小桉啊，你哥哥的脾气是真的不好，怕是去了会经常挨先生的教棍。”
“他挨打习惯了，”巫寻桉丝毫不在意自家哥哥的颜面，甚至还得意地瞅了他一眼，继续道，“他巴不得跟先生动动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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