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唤自己的名字,夫殷忽然将他一推,红着眼,黑着脸,咬牙道:“你没死——你居然骗我,你以为我是下了多大决心、才……”
“夫殷。”
“你怎么忍心让我那么伤心?”
“夫殷。”
“骗子。”夫殷恨恨地看着盈冉,脸绷得紧紧的,手攥成拳,剧烈颤抖。
“夫殷,”盈冉平静道,“我若不死,天帝如何放心让你登上帝位?”
夫殷面色一怔。
“何况,你也对我起了杀心。”盈冉朝前一步,让月光落在自己脸上,足以让夫殷看清自己的脸。
他问:“夫殷,我再问你一句,事到如今,你还要取我性命吗?”
夫殷原是天帝膝下五皇子,生性软弱而好胜。他有心磨练自己,不想在重重磨难下,却意外地分化出了第二个人格来保护自己。
盈冉便是他的第二个人格。
天帝有心让夫殷继位,仙界之主何其尊贵,如何能容忍盈冉这样的存在来威胁帝位与仙界。天帝给了两人一颗魔种,要盈冉以魔种为依附,脱离夫殷身体。
两人相伴数百年,情谊深重,踌躇许多年,最终遭人设计,以盈冉屠杀三万仙魔凝成魔躯落幕。
盈冉此行震惊仙魔两界,天帝留不得他,便将他囚在天罡池旁,命夫殷亲手斩杀。
彼时夫殷痛苦万分,犹豫不决。盈冉正魔躯初塑,需要大量法力血肉灌溉魔种才得生存。他杀害仙兵时被夫殷撞见,夫殷见他毫无悔意,点滴怜悯之心都无,这才知盈冉虽保他护他,却到底善恶不辨,迟早成就大患。
两人亲如兄弟,盈冉死时夫殷心如刀割,如今盈冉再问出口,得到的,还是千百年前夫殷不变的沉默。
相对无言许久,盈冉得了答案,自嘲道:“我已在你手上死过一次,纵然再死上一次,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怨你。”
夫殷脸色难看:“住口。”
盈冉一笑,问他:“你如今是天帝了吧?”
“……”
“能让魔界签下五百年不得出界的战败协议,真是厉害。”
“……”
“泰恒近来如何?”
夫殷神色一变。
泰恒是夫殷自打年幼时起便喜欢的人。
盈冉与夫殷间曾生过误会,在那段时间里,盈冉冒认了身份与泰恒相恋,导致泰恒与夫殷从此陌路。
“他如今住在我的寝宫里。”夫殷忍着怒火道。
盈冉微讶,接着笑道:“也不枉我在他面前说了你那么多好话。”
闻言,夫殷心里酸气一阵阵便开始往上冒,“你还敢说——你是真不怕我发脾气。”
纵如今已于泰恒心意相通,夫殷也捉摸不透泰恒与盈冉两人间是否有过真情,下意识地不想再与盈冉说起泰恒,索性转了话题,问:“闲话少说,你当初究竟是如何诈死瞒过我们的?”
“说来话长。”盈冉拉着夫殷在桌边坐下,掩上门,夫殷皱眉道:“太黑。”
他抬手要点灯,盈冉拦了一把,道:“我隐藏身份在此,不好让人察觉此处动静。”
“怕什么。”夫殷点了盏灯,“我进来时,已在此处设了结界,一般人觉察不了。”
盈冉一愣,道:“后宫设了阵法,我进来后便无法使用法力。”
夫殷露出嫌弃神色:“你法力不如布阵者,自然为阵所困。”
“……”盈冉道,“口气真大。”
夫殷讽道:“不如你胆子大。快说你做了什么事,不许再蒙骗我。”
盈冉便问:“你那日可察觉我的魔种消失不见了?”
夫殷瞪着他:“你果然把魔种扔进了天罡池!”
盈冉好声好气道:“我也是无奈,你不知,天罡池里当真冰冷彻骨……”
“我怎么不知?”夫殷眼中几乎要冒出火,“你可知我跳进去寻了你多少次——”
“你怎么……”盈冉吃了一惊,连忙安慰道,“你莫气,是我错了,是我不该瞒你,夫殷,别气。”
夫殷眼眶红了一圈,嘴唇紧紧闭起,好似在压抑自己滔天的怒火。
盈冉给他倒了杯茶,夫殷一挡,瓮声瓮气说了句:“粗茶,不喝。”
盈冉不由好气又好笑。
他哄了夫殷许久,夫殷情绪才稍缓和了些,盈冉便继续说:“我在天罡池底待了许久,一日忽然发现有一对附着魔种的剑落在了旁边,便从上汲取了些许魔力。”
夫殷脸色又是一黑,“那是霖止的双剑。”
盈冉一乐,“你将他双剑扔了?”
夫殷别扭道:“与你无关,接着说。”
盈冉按捺住好奇心,道:“后来我多次察觉有人出入天罡池,索性想了些法子,附在他身上,离开了天罡池。”
夫殷双眼一直,似是有话卡在喉咙,又不能说。
“那人到了凡间,我再也支撑不住,落进了崖底陷入昏睡,直到不久前一名魔族将血迹溅在我身上,才终于苏醒过来。”
他说得虽平淡,事实上有太多巧合才救了他的性命,若不是有双剑带去法力,有人带他离开寒冷的天罡池,只怕盈冉早在池底陷入了永世的沉眠。
夫殷面色复杂,他虽出于私心十分欢喜盈冉的复活,却又担忧着盈冉是否还会威胁到三界。
他斟酌片刻,问:“你跟着魔君曦华,有何目的?”
盈冉道:“我如今仍需魔力填补魔种,曦华正好在寻找失落的碧天印,碧天印中封存了历任魔尊的法力,若我能取得碧天印,便能彻底摆脱困境。”
夫殷眯起眼,思忖许久,问:“如今你们到了哪一步?”
盈冉道:“按我猜测,碧天印下落与一名名唤复朱的女妖有关,复朱如今藏身在这皇宫中,我与曦华为阵所困,难以寻到她的踪迹。”
“没有线索?”
“有,”盈冉道,“女帝与复朱有联系,只是要想买通女帝,需要一人相助。”
夫殷问:“谁?”
盈冉答:“霖止仙君。”
夫殷:“……”
霖止虽是夫殷的臣子,可两人积怨已久,纵千百年过去,夫殷的怨气也没散去分毫。
“要他做什么?”夫殷问。
盈冉道:“你说这话,可是愿意替我去请霖止仙君下界来帮我?”
夫殷哼了一声:“说什么请,孤让他来,他难道还敢抗旨?”
盈冉笑出声来。
两人谈过许久,天边泛上鱼肚白时,夫殷才自宫中离去。
按盈冉所托,夫殷唤来霖止,给跪在阶下的仙君下了命令。
霖止应下。
他刚要起身离去,又听殿上的天帝说了句:
“将碧天印带回来。”
霖止:“陛下?”
夫殷双眼掩在旒后,看不清情绪。
他一字一顿,字音如珠石落地:“无论谁要,都不要、也不许将碧天印让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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