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么说。”
沈袖清眉头皱起：“晏公子不该……”沈袖清终究是说不下去。
不该用夺雷之术？不该再一次赴死？不该……晏迟隐约知道后面会是什么话，道：“没什么该不该的，只有想不想。”
“若我把印记交给晏公子，结局是晏公子想要的吗？”
“至少比我什么都做不到来的好一些。”
沈袖清隔着衣袖攥着自己的手腕：“我若是给了，我就是杀人犯。虽然因我而死之人不少，我还是不喜欢杀人犯这个名号。”
他低着头：“但如果我没给，我或许就是颠覆世界的魔头帮凶。晏公子，你说我这些话对吗？”
“无论给或不给，你都不是背负责任的那个人。”
“我不是想把责任强拉在我身上。我只是希望晏公子这辈子不会走上为救世而身死的道路。”
晏迟摇头：“我没打算救世，我只是要保我身边人的命。我也没打算赴死，死不死什么的，结果还没发生，没人能判定我肯定会死。”
他神情不能说完全的从容，些微的迷茫从眼里透出来又被强压下去。他也不晓得自己还能不能破坏阴阳大阵、能不能活下去，但就是这些迷茫让沈袖清知道他心意已决。
——那意味着纵使怕死也要去做。
沈袖清重新卷起了衣袖：“晏公子请将左手给我，我把印记传给晏公子，到时候晏公子只需注入灵力便可发动。但那毕竟是神雷，晏公子万要小心。”
晏迟伸出左手，与沈袖清的手握在一处，一道灵光闪过，印记便转移到了晏迟的胳膊上，晏迟撩起袖子，电光短暂地闪过：“多谢。”
“能帮到晏公子，是我之幸。”
“能不能再拜托一件事……”
“请说？”
“帮忙请个仙医帮纪清桐看看吧，他内伤还没恢复。”
沈袖清效率很快，纪清桐的内伤很快治愈。
晏迟抱拳：“眼下万事俱备，我也该启程了。告辞。”
“祝晏公子凯旋而归。”
纪清桐颤抖了一下，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恢复了原状。
晏迟呼吸凝滞在喉咙，他快速舔了下干涩的唇：“我会赢下这场，然后……回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袖子被拉住了，他不用回头，便晓得是纪清桐。
可纪清桐低着头，在晏迟说话时一声不吭，等到“回来”二字落入了在场两个人的耳朵时，才说：“走吧。”
晏迟同沈袖清再次告别，与纪清桐缓缓地走出了皇城。
两人皆是一言不发，所谓的万事俱备只是赴死的万事俱备罢了。
韩衾在两人沉默之际发来一条讯息：“哥哥，逆转大阵阴阳二极准备好了，传讯符中有引路灵气，尽快吧。”
晏迟歪了歪头看纪清桐：“你要一起吗？”
“夺雷之术要等到韩若出现才可以用，在此之前，所有的敌人都该由我来应付。”
“可是他们伤不到我。”
“你要抓紧时间对付韩若，不能被其他人打扰，我和你一起去。”
“我不想有很多人见证我的结局，所以，除我之外只有一个你与我同行，你可害怕。”
“在你死之前，我都不会害怕。”
晏迟一把抓住纪清桐，直接窜上云霄：“这就好，趁你不害怕，跟我回趟云帆门，我可是怕死了。”
纪清桐猛然被冷风刮了一脸，记起来自己还没和云帆门大家长叶殊华说什么就抢了人家的大徒弟，名不正言不顺的，心虚得不得了，当即失去了所有决心和温情：“干什么啊你？回什么云帆门？别拖我进去！”
天上的风可不比地上，晏迟刻意撤了防风的结界，任由风声糊上自己的耳朵，只当什么都听不见，纪清桐对比起如今的他可以说是弱小可怜无助，绝对挣不开他的钳制，晏迟乐呵呵地就带上纪清桐一道回了门。
一落地，就看到叶殊华在门口张望。
“师父！”晏迟老远就挥手，他跑向叶殊华，后头的纪清桐被迫跟着跑。
“师父，你怎么出关了？还在外头？”
叶殊华与纪清桐先互相打个招呼，才道：“纪姑娘出事后没多久我就出关了。听说你出去了，我总感觉有事，就出来看看。”
叶殊华说的出来看看当然不是这么一次，他莫名开始心神不宁，坐不定多久就要在门口看看晏迟是否回来。
晏迟挽着叶殊华进门，另一手还不忘继续拖着纪清桐：“您有事给我传个传讯符就好，这么等着多辛苦。”
没想到拒绝进去的是叶殊华：“活死人又有新动作了吧？”
晏迟试图敷衍：“算是吧。”
“阴阳使说，活死人需要你对付，你是不是要去找活死人了？”
晏迟想要找借口，但他本意就是回来再看看师门，能有个道别的机会就更好了，此刻不如就实话实说：“嗯。”
“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还有带什么帮手吗？”
“有纪清桐就够了。师父，千万别和其他门派说起这件事，这件事说出去了也只能制造恐慌，有我和纪清桐在，没问题的。”晏迟道，“只是，我此一去，不知何时回来，居暝还小，又是我刚收的徒儿，我居然没时间看管他，要师父多照顾了。”
叶殊华拍了拍晏迟的肩：“居暝也是云帆门的人，我自会看顾。你和纪家主都要小心些，我们就不去添乱了。”
“那我走了。”
“注意安全。”
师徒俩的告别太过简洁，纪清桐还没反应过来，又跃上了云间。
这里里云帆门还不算远，晏迟望着云帆门门口那始终没有离开的一点，大声喊道：“师父！”
叶殊华也许没听到，也许听到了，但晏迟飞远了，叶殊华就算回了什么，晏迟也听不到了。
他的师父，终于没再说等他回来。晏迟又是想笑又是想哭。
“你还好吧？”纪清桐问。
“我还有好多人没再见一面……我以为我可以一个一个去道个别，但我怕真的一个一个去见了，我就下不了决心去找韩若了。”
纪清桐召出泣血，把晏迟一并搬上泣血剑，晏迟一下子就泄了力。
纪清桐随手划出挡风结界：“再见面的时候当着他们的面哭去吧。”
再见面的说法实在太好了。晏迟缩在纪清桐身边，点了点头。
他们朝着引路灵气指向的方向，凌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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