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还吃得香软滑顺的糯米糍突然变得很噎人,从心口一直堵到喉咙口。
苏呈将盘子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梗着脖子,生硬的摇着头,试图安慰面前的小孩儿:“总是打你的人,并不是爸爸。”
小优的头完全抬了起来,敦厚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笑。
“外婆也是这样说的。”但笑容很快消失,如同幻境,声音也轻飘飘的,“可是妈妈也不要我了。”
他的眼睛一瞬间亮起来,像是透支着自己旺盛的生命力,堪比面前小太阳的亮度,灼烧着苏呈的脑神经。
空气中,是一股淡淡的…焦灼的味道。
所有的不安、惶恐和挣扎……
苏呈的脸色白得几乎透明,纷乱的记忆分沓而至。
“妈妈,你说话啊,我是你的小宝贝,是你的小橙子啊!”
“儿子,爸爸对不起你,爸爸不应该沉迷赌博,爸爸答应你,为了你跟妈妈,以后不会了。”
“小宝贝,快去睡觉,不然明天又起不来了。”
“我跟爸爸特意为小宝贝录了个闹铃声哦!小宝贝听到就要乖乖起床啊!”
“叮叮当~叮叮当~”
“儿子,你可是个小男子汉,要跟爸爸一起保护妈妈哦!”
“爸爸跟妈妈永远爱你!”
如果……
如果时间倒流,再来一次,他一定一定不会忘记这些过往吧。
心脏狠狠的揪起,一抽一抽的痛,脑子也是。
眼睛酸涩胀痛,像是要烧起来一样。
苏呈摸索着手腕上的凸起,他知道自己应该安慰一下小优,可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就好像当初的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跳楼的父亲和疯掉的母亲。
所以那时的他,宁愿遗忘。
宁愿怨、恨……
屋子里一时格外安静,即使有烤火器,苏呈依旧觉得冷,但又和在铁门外的冷不同,这种冷,是从心底一点一点渗出来的。
好像心脏每一次跳动,挤压出来的不是鲜红,而是苍蓝。
他知道,那都是心底的悔恨。
好在这时,赵姨裹紧外套回来了。
她一进屋,就发现苏呈的神色不太对劲,正想问,却被苏呈抢了先。
“赵姨,我……呢?”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想到小优,没将那个字说出来。
赵姨慢了半拍,才回道:“应该在屋里睡着,我中午出去接小优时,她就在屋里睡着的。”
“她……”苏呈的声音彻底哽咽住,喉咙里跟塞了棉花似的,想问一句“她还好吗”,却问不出口。
赵姨走过来,安抚般虚拍了下苏呈的肩膀,伸手在烤火器前搓了搓:“秀萍在医院里挂了三天消炎镇痛的,虽然没做手术,但是好多了的样子,倒是你、你这是?”
她指了指苏呈,视线在他的病号服和头上的纱布之间来回。
苏呈摇头:“没事,出了一点小意外。对了,明天、明天能麻烦您陪着一起去医院吗?”
明天,就带着母亲去医院做手术,就怕手术后自己一个男人,照顾起来不方便,但一想到赵姨现在还带着个孩子,口气又犹豫起来。
赵姨却没过多思虑,点头答应了,却仍旧担忧的望着苏呈:“你……”
你不是去做什么坏事了吧?
她想这么问,但想起过去那些糟心事,想起自己对苏呈那么多年的误解,又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赵姨想了想,终究什么都没问:“你再坐坐,小优,来,外婆带你去睡觉。”
小优点点头,跟着进屋前,又回头看苏呈。
“你以后能做我哥哥么?”
苏呈一怔。
赵姨也怔愣了一瞬,见苏呈发呆,凑到小优耳边说了几句话,哄着小优去睡觉了。
苏呈还在走神,他不太明白小孩子口里说的“做我哥哥”是什么意思。
是想多一个人来保护自己吗?
他从小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父母给了他足够的爱,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还缺什么兄妹。
再后来……再后来,苏开伟不在了,他想要什么,就自己用拳头去讨。
等再大点,可以挣钱了,就努力的去打工挣钱。
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个哥哥会怎样。
但现在想想,如果当时自己有个哥哥,苏开伟会不会就不会去赌博,也就不会欠下巨额的高利贷,高利贷也不会到家里来找麻烦。
又或者,前面的一切依旧发生了,但自己还有个哥哥,所以,自己是不是会过得更好一点呢?
“小呈?”
苏呈从混乱的思绪中回神,发现赵姨正担忧的看着自己。
“小优已经睡了吗?”苏呈冲着赵姨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赵姨松了口气,搬了个小凳子坐到苏呈身旁:“毕竟还是孩子,白天又辗转坐车、坐飞机,累得。一沾床,就睡了。”
说着,有些歉意的搓着手:“刚才不好意思啊,小优那孩子的话,让你感到困扰了吧。”
苏呈摇了摇头。
赵姨揉着眼睛:“小优命苦,所以想有个哥哥,大概是看你觉得亲切……”
“那个…他、他爸爸经常打他。”
这些,从小优的只言片语中,苏呈已经猜出了一些端倪。
只是没想到事情比他想到更加恶心。
小优原本应该姓陈,是王厉娜嫁出去之后的第二年生的。
当初,赵姨还动过去帮忙带孩子的念头,却被王厉娜以不需要多一张嘴来吃饭为理由,拒绝了。
所以,小优从出生到今天下午,赵姨才第一次见到。
说起来,小优也是真的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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