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邪音心有余悸,福了福身。
【多谢大祭司出手相救。】
菁芜微微颌首,回道:
【同为修罗国度效忠,闼婆尊不必多礼。】
这一幕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就成了菁芜不受无我梵音影响的铁证。
【修罗国度大祭司,瑶台兮琼·云翳……此人,与玄狐同样,将会成为地门之战的关键。】
在几方势力的角逐下,以幽灵魔刀为饵,雪山银燕成为了他人手中一柄刺向戮世摩罗的枪,魔之甲受损,戮世摩罗被困佛国。
凡落入地门者,前尘皆忘。
在内忧外患之下,菁芜接待了孤身一人上门拜访的海境来客。
鬼祭贪魔殿,修罗国度的大祭司走上通向王座的阶梯,这里本是戮世摩罗常坐的位置,现在菁芜立于左侧,看向殿下之人。
【师相好算计。】
欲星移不疾不徐,道:
【大祭司高看在下了,算计一说,从何而来呢?】
【以帝尊的安危,胁迫修罗国度入局。无论成功与否,事后你都将承受修罗国度百倍的怒火。】
白衣墨裳的女子团扇轻摇,三言两句就将欲星移的后手揭示了出来。
大殿笼罩在迷雾之中,她幽幽道:
【又或者,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要杀戮世摩罗,但功亏一篑,退而求其次将他困进地门。
而这个变局是你提出的吧?
对时机的把握,才是师相全身而退的依仗。四界联军,如今的修罗国度,已是进退两难了。】
欲星移表面波澜不惊,心底已是掀起狂涛骇浪。
【哎呀,看来我真是做人失败。听闻修罗国度帝尊与大祭司不合,可如今一见,大祭司还是深明大义,愿意站在修罗国度的立场上,不是吗?】
菁芜才揭了对方的底牌,就被揣测出立场,但欲星移猜的并不完全正确,菁芜与其说是站在修罗国度的立场,不如说是站在戮世摩罗这个帝尊的立场。
【只要我还是修罗国度的大祭司一天,我所做的,皆是为壮大修罗国度。】
双方都开始耐心的与对方绕圈子,一番言语交锋之后,他们都试探出了彼此的底线。
【来人,送客。】菁芜转身,道:【师相的邀约云翳应下了,还望师相遵守诺言。】
【那是自然。】欲星移点头,说:【今日一晤,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没想到修罗国度还有如大祭司一般的人物。】
【过誉了。】菁芜淡淡的说:【鳞族师相,王佐之才也。盛名之下无虚士,前人诚不欺我。】
欲星移轻笑一声,转身离开。
鬼祭贪魔殿又只剩下菁芜一个人,她看向空悬的王座,令人窒息的寂静终让她吐露心声。
【你会忘记我吗?你会想起我吗?你会离开我吗?这些都不是我想说的,我想说的是……】
【哥哥,我不想与你分开。】
【但只要是你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无垢之间,不辨虚实、如梦如幻的空间中。
108名高僧的大脑意识存活了千年,他们参悟佛理,钻研经典,随着时光成为历史的见证者,真伪虚实大智慧皆看在眼里。
戮世摩罗闭目盘膝坐在虚空之中,陷入长考。
往日种种,如在眼前。
佛曰:
[一切诸法,皆是虚假,随其灭处,是名为实,是名实相,是名法界,名毕竟智,名第一义谛,名第一义空。]
他答:
【百千法门,同归方寸,河沙妙法,总在心源。】
佛又曰: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所有众生及万法,皆如梦中境、镜中花、水中月,刹那生灭,虚幻不实。事因人立,人既虚妄,人所立之事,自然也是虚妄的。]
他又答:
【人在世间爱欲之中,独生独死,独来独去,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
这场禅辩持续了三天三夜,谁也不能说服谁,谁也无法强行改变谁的想法。
僵持不下之际,又一道新的声音响起:
[心有所住,即为非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无牵无挂,无相无色,施主,放下执着。]
无我梵音无用,武力不足以镇压被虚无保护的戮世摩罗,禅辩也被另辟蹊径的驳回。他们改为劝说戮世摩罗放弃这段逆伦之情,两人过往的记忆与未来被拆穿兄妹关系可能出现的悲剧都一一呈现在戮世摩罗的脑海中。
戮世摩罗看到了很多人,他的父兄、他的小弟,还有看不清面孔的人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心爱的妹妹,就好像是在说:
你们天地不容。
大智慧本以为戮世摩罗会有所动摇。
但这一次,他们却没有得到任何答复,只换来长久的沉默。大智慧所做的这些非但没有让戮世摩罗动摇,反而让他的执念愈加深刻。
菁芜为他下过的跪,叩过的头不计其数,日日夜夜的跋涉与祈愿,所求的无非是他的平安,而她唯一想要的只有他。
戮世摩罗怎可能去附和。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
【喂,不听人说话真没礼貌。你们说够了吗?说够了,就轮到我了。】
戮世摩罗懒洋洋的睁开一只眼,眼底划过一丝锋锐之色。
【既然你们听不懂人话,那就用魔的方式来解决好了。】
他压低嗓音,冷声道:
【都给我听好了,魔的答案是——】
逆神出鞘霎时劈开一条空间裂缝,戮世摩罗全身迸发出凌冽的气势。狂风吹起他的披风,他脚步坚定,踏在记忆回溯的途上,一去,不回头。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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