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伟祺沉默了一会，问她：“你干嘛去？”
段珊珊把事情说了，原以为会遭到段伟祺的狂轰乱炸和谴责，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只说：“那你现在要干嘛？”
“李嘉玉让你过来把我接走。当然你可以表示不愿意……”段珊珊话还没说完，段伟祺便道：“我二十分钟就能到，你下楼来等。”然后他把电话挂了。
段珊珊：“……”
二十分钟后，段珊珊上了段伟祺的车。她很八卦地问：“你不上去看看她？”
段伟祺有些别扭，把车子开起来，不一会忍不住问：“她怎么样？”
“挺好的。我本来心情低落，一到她这儿就听她骂人，被吓冷静了。”她看眼段伟祺，“你老婆厉害起来是真厉害。”
“嗯，确实。”段伟祺淡淡点头，很认真开车。
“送我回老宅吧。”
段伟祺又点点头。过了一会再问：“她跟谁吵架？”
“那不是吵架，那是单方面训斥。”段珊珊把情况跟段伟祺说。“李嘉玉还是很好的，虽然跟你吵架了吧，但出事后第一反应还是保护你和我们段家人。”
段伟祺不说话。
段珊珊又道：“所以你们为什么吵架？我问她，她不说。”
段伟祺还是不说话。
段珊珊长舒一口气：“好吧，算我多事。”她看着窗外风景，许久之后突然道：“世事难料啊，阿祺。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呢。如果我去见他，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但我为什么要去见他呢，我不想见他。可还是会觉得，如果去见了就好了。希望他没事吧。毕竟，人命一条，我不想他死啊。从来没想过。”
段伟祺依旧沉默。
这天晚上，段珊珊收到李嘉玉的消息，说朋友告诉她，苏文远手术成功，没有生命危险，已经转入ICU病房观察。段珊珊松了一口气，把事情告诉了段伟祺。
段伟祺看到微信消息时正在家里喝酒，他对着车模展台已经愣了好一会儿了。展台的正中间，放着一辆Polo的车模，那车型真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在一堆名车中间，非常显眼。
段伟祺闷闷干掉了半瓶红酒，给李嘉玉打电话。
嘟嘟的声音响了很久，李嘉玉接了。
两人都沉默着，但都知道对方在认真听。
“对不起，嘉玉。”段伟祺终于先开口：“我不该擅自动你手机里的东西。”
“嗯，你确实不该。”李嘉玉道。
而后两人又沉默了。
过了一会李嘉玉忽然笑：“好像第一次听你这么正经地道歉。”
段伟祺也笑：“以前肯定也有。”
“你自己说，哪一次？”
“我记性不好，但肯定有。”
李嘉玉没说话，一会道：“谢谢你，伟祺。”
段伟祺心里猛地一紧：“谢我什么？”
“谢谢你跟我道歉。”
段伟祺觉得，她说的道歉，不是删好友这件事，那件事他也确实抱歉，非常非常深的抱歉，而她体贴他的骄傲，自己把这个道歉，包含进去了。
“我真的，很抱歉。”
“我明白。”李嘉玉经过大半天，已经挺平静了。“爸妈那边先别说吧，等我们都准备好了，再一起跟他们说。”
“嘉玉，除了孩子，我什么都能给你，我保证。我可以改掉坏脾气，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会乱吃醋，再不让你生气。”
“你别这样，你当然有权力决定你的生活要怎么过。我们只是不凑巧，没能达成一致。”李嘉玉的声音低下去，有些哽咽。
“我很爱你，嘉玉。”
“我也很爱你。”李嘉玉道，“所以别逼我这么快做决定。我们暂时就先这样，好吗？”
“好。”段伟祺飞快地应。
两个人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又沉默了。李嘉玉听着段伟祺在呼吸声，觉得心跳都跟着这个频率。从认识他到现在，她抗拒过他很多次，现在，她得再试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
“那个，我听说苏文远没有生命危险了。”
“嗯。”
段伟祺清清嗓子：“我并不希望他出这样的事。”
“我知道，我也一样。”
“嘉玉，世事无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意外，所以，你好好考虑我，可以吗？”
“呸呸，乌鸦嘴，你能有什么事。段伟祺，你才说完不会惹我生气。”
“这怎么又惹你生气了，你也太容易生气了吧？”
“你又来了？皮不痒一下真是不行是吗？”
“你喜怒无常还怪别人。”
“行了，快别说了。”
“又更生气了？”
“我要挂了。”感觉这次尝试还是会很艰难，李嘉玉为自己哀悼一下。
李嘉玉早早上床睡觉，想着这一天起码还算勉强有个好消息，苏文远闯过了鬼门关，很好。这很好。
只是这份庆幸没能维持太久。
一周后，医生下了病危通知。苏文远病菌感染，原本是常见的状况，但抗生素竟然对他无效。郭荔说不清楚那一长串的术语，只知道可能是从前他生病用抗生素太多，造成很强的耐药性。医生换了几种方案，但都没能让他好转。
又过了一周，苏文远离世。
所有的人都震惊。
李嘉玉简直不能相信。
车祸没有夺去他的生命，小小的细菌却做到了。
郭荔说，医生说了，这样的案例几乎没见过。苏文远的情况，在他们医院是第一例。
苏文远的去世，引发了广泛议论，不是绯闻，不是丑闻，是关于病毒、病菌、干扰素、抗生素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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