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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离开了这个压抑的地牢，太后没打算立即回宫，挥退旁人，她让白如烟陪行。
路很长，小野猫不知在哪个屋檐下躲着，侍卫佩刀紧贴左右，白如烟一个人撑伞走在后头。“你多大了？”太后忽然问道，她打着把绛红色深伞，宛若与身影相融。
“回娘娘，民女十七。”
“十七？没想到已过去这么久了，哀家第一次见你时，你还很小。”太后开门见山地说，“白巫祝，哀家读了你写的那本谏言，好几个晚上都在想它，这回想亲耳听你说出来。”
听见这样的话白如烟并不感到意外，她忙称是，随后原封不动地把推测复述一遍，这头的风景尽是山，背离京城，太后听完步子放慢。
“所以你的意思是，淑姑娘隐藏了自己的实力？”
“一个人的实力可以瞒十年，但绝不可能瞒一辈子。”白如烟没有避讳，“若娘娘能劝二小姐正视自己的才能，也许对这桩案子有所帮助。”
“你怎瞧出来的？”
“民女身为女医，亦见过不少人府上的方士。”白如烟不卑不亢，“他们来自天下四海，有人名副其实，有人表里不一，但有点可以肯定，他们都很喜欢左右人心。”
“门客有谁不是如此？”
“民女第一次见到二小姐时，她与他们身上隐藏起来的痕迹……根本一模一样。”
太后不禁陷入长思，雨细无声，风一阵阵吹起衣氅。
“说说第二件事吧，你认为最有可能接触昆仑巫蛊的人，只有坤仪。”她选择步入一间亭子内，抖了抖伞上水，“可北上之时，坤仪的身边无论何时都有人，就算临摹壁符时也是，队伍怎么可能去了昆仑山？
“也许有人内外接应。”白如烟紧随其后，压低了伞柄，“比起这种中原没见过的蛊术，能流进货市的东西才最为宝贵。”
“照你这么说，淑姑娘是哀家的侄女，她却知而不帮了？”
“这……”白如烟也不知道了，“也许她隐瞒实力，是更容易在那边暗中谋事？”
“谋事？”太后说罢轻轻一笑，白如烟对她充满敬畏，定是自己哪里猜错了，顿时不敢说话。
这时亭子外不哪儿传来一声猫叫，她目光被吸引，只见方才树上那只小猫正缩在远处的石长椅下舔舐毛发，外头风雨交织，一定是因为这里边有人，它才不敢过来。
白如烟瞧着可怜，想等会儿去给它留一把伞，正想着此事，就听太后对身旁人道：“把哀家的伞给它。”
“娘娘心善。”她适时地奉承了一把，之后，内心就对太后愈发好奇起来，方才眨眼一下子就决定了人命，眼下又存起善念，她想，恐怕没有哪个女人不会对太后好奇。只是大多人想，握住玉玺是何滋味？她想知道的，并不止于此。
这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她仿佛没有憎恶，更没有缺点。
但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小猫一溜烟钻进了石椅后的草丛，它对太监眼熟得很，就是他把自己推下了树，那边的太后看着他们说：“白巫祝，你说错了第二件事。”
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太后继续道：“倘若坤仪在暗中扶持叛党，那么她就根本不会和淑姑娘搅在一起。”
这句话完全推翻了白如烟所书的推断——
“她是甚少犯错的，非常冷静。”太后说，“到了你无法想的地步，哀家过去对她大多数时候都很放心，因为在先帝面前，她常做得无可挑剔，先帝喜好弓箭，多在宴上召人比箭，你猜她那时能射中多少靶心？”
“十次十中？”
“一个都没有。”太后说，“若你五年前站在那里，就会和哀家看到一个青丝软柔，尚有病色的皇女，永远候在箭场外，只像外人一般拍手赞许。她从不碰箭，而当时为了博得先帝喜爱，不少人苦练功夫，其中最有天赋，亦略胜于她的是先帝心腹——庞将军的小儿子。”
白如烟不禁陷入了半思。
“要不是先帝一时兴起，想教公主们射箭，她也许一直等这一天，就像初拿起弓，对准了箭靶。第一箭，不中准心，却也尚在环内；第二箭，稳稳落在线上；第三箭，彻底正中靶心。她懂得一步步渐进，不会立即惊艳，却也愈发欣喜。你懂吗？这就是天赋，掌握人心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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