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央不知何时手里执起酒,听罢眸子微斜,道:“传。”
宫人很快再把伶人请上来。
“你说听什么。”皇上问张魏,张魏思量一番:“长歌行?”
“还未听够?”
“那陛下想听何曲……”
“上邪。”
张魏一听大惊,沈淑昭面腾地红,随后张魏撇过头,袖子里抬起手来,微晃,不可不可。
“那更无可听的,乐府近来出曲庸俗,倒是千秋节的尚可。”皇上闭上眸子,好似在细品,“不愧是墨轩阁,朕听见了真正的音律,这些词竟从未在宫中传至朕的耳中。”
沈淑昭沉吟片刻,想来皇上说的只能是长姐的“作曲”,他明知道这首曲并不出自她手,却因此事封入宫。
实在有趣。
她端起茶盏,侧眸过去,却见卫央一直执酒。
“可,这是……”张魏欲言又止。
皇上睁开眼,面前戏台讴者又如鱼赴往,“朕是该好好听每一个字,若非朕,他们不会散出疫病,不会死那么多人,也不会让你承受天惩。”
“不必多言。”卫央微饮一口,“我知道,不是你的意思。”
月色如银,远处黑楼与竹影一同婆娑。
沈淑昭心道,权术,自古以来血腥无数,弑父仇兄,灭子满门,这里没有一个胜利者,却还引得人趋之若鹜,人们重复着悲剧,还自沉其中。今夜能得知这二人不曾疑过对方,对等洒脱,自己那些担忧倒变得可笑,但,她也希望它是可笑的。
皇上举起酒樽:“敬你一杯。”卫央晃了晃本就在手上的樽,一同饮尽,皇上又说:“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还请主人速速命人唱曲。”
卫央的手停在举杯时,张魏在一旁道:“陛下,不如问问沈小姐?”皇上默允,张魏也就心领神会转身:“沈小姐,艳歌行?”
这一首是喜歌,沈淑昭点头,张魏笑道:“传人,叫他们唱。”
从大殿上远远望去,与站在戏台前的感觉不同,四周都是华贵圆柱,没有了月光披身,沈淑昭也无心去听唱何曲,不知这首曲是不是张魏最喜欢听的,他听得最为投入,一会儿跟着捧腹,一会儿点头。
沈淑昭想,看来皇上与张魏对她印象不差,慢慢品着茶,左耳进,右耳出,只是没了方才的心情。
眼前倒是白昼平升,有人牵来一条线,上头挂得稀落烛灯,围在长廊上,伴风轻晃时,远远看上去就像一群宵萤明灭。
一曲结束,皇上也没用多少膳,沈淑昭打量过去,卫央也没有,而自己也只饮茶,她笑了笑,这一夜算是白费了。
未等多久,皇上起身:“天色已晚,明日奏折定堆积如山,还得早朝,望皇姐珍重自己。”经过沈淑昭面前,颇有深意道:“太后问起朕,你如实作答,永远别让她知道你们的事。”
沈淑昭行礼,皇上也就迎月而去。
“陛下无极——”所有人这般道,待他走后,里里外外顿时少了一半的人,加之伶人作退,这里变得更冷清了,终于又只剩两个人。
步至卫央身旁,沈淑昭瞥一眼宫女手里的酒壶,已去了一半。拿过它坐下来,卫央转着黑色酒樽:“你可知皇上方才说的何诗?”
沈淑昭回忆一番,随之慢慢为自己倾酒,卫央说:“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她在心中接道,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
“得欢当作乐,斗酒聚比邻。”
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这是一首人比之命宿渺小的诗……卫央轻转酒樽:“我,只剩无极二字。”
沈淑昭默念着它,决定举起碧觯,不提帝王家事:“今夜,我只想与你畅饮。”
情绪消散,换了一副若有深意,卫央从容睨来:“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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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又看见眼熟ID了,谢谢几位常聊,陪我一起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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