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监控室。
游松和警员王恒在这里待了尽一天, 晚上,张硕来送饭,之后三人一起看监视器的回放记录。
看了几小时,仍然不见进展, 游松按了暂停,靠在椅背上碾眉心。
相反,王恒腰杆忽然挺直,手指在暂停和回放之间往返几次。
游松注意到, “王警官,看出什么了?”
王恒按暂停, 看向他, 又把刚才那段影像倒回几分钟之前,
“注意这个女人。”他点点屏幕。
游松看过去:“保洁员?”
“对,”王恒说, “如果你笃定这医院存在问题的话,看了一天回放, 只有这女人比较可疑。”
他又回放另一段, 画面再次出现那个保洁员,站在走廊角落, 看似随意的低着头, 跟旁边人在聊天。
王恒按了暂停。
张硕滑动转椅凑过来,“怎么可疑法?”
王恒说:“看看她旁边的人。”
张硕眯着眼, “刘德顺?”
“是的。”王恒看向两人:“根据你们给的资料, 再看监控, 刘德顺、梅丽几人先后和这个保洁员都有过接触。保洁员能在各科室间自由出入,可以见到任何人,包括病人家属。”
游松抵着拳,默了瞬,“你是说...”
“还有一个细节,”王恒调到一个镜头,放大看:“几人都拿小本子写了什么。就好像...保洁在说,他们用笔记下。”
王恒在刑侦科工作很多年,一些细节抓的很到位,之前游松根本没发现。但监控的分辨率低,即使放到最大,也无法判断他们究竟说了什么。
游松问:“有办法看清他们写什么吗?”
王恒摇摇头,“除非把资料带回鉴证科,根据笔画走向做判断。”他顿了顿,“你也知道,所有事情都是你们的猜测,没有实质证据,根本无法立案...其实,我这也算利用职权,属于违规行为...”
游松的手搭在他肩膀上,用力握了握,不想为难他。
“谢谢。”
王恒笑笑,拍了下肩上的手“没事,能帮的也就这么多。”
他掏出根烟给游松,又扔一根给张硕,“我和陈强在大兴安岭一起当过兵,那时出生入死,挺铁的。他开口让帮个忙,能帮的,一定帮。他也零零散散讲了一些经过,我听个大概。”
游松啜一口烟,没吭声。
王恒看向他:“说实话,云南拐卖人口、黑市交易的案件实在太多,直接原因是器.官紧缺,国内还没建立良好的捐献体系,也大多没有那种意识,中国人比较重视的是入土为安。”他弹了下烟灰,“所以黑市交易才会猖獗。”
游松抬头看了他一眼,仍然没吭声。
王恒说,“那些人都太狡猾,政.府方面缉拿力度再大,但没有证据也是力不从心。”
他听出他的意思,王恒委婉劝他放弃。
游松勾了下唇角,“明白。”
夜深,几人从医院出来。
游松吸了口凉气,昂起头,缓缓吐纳,黑夜里出现一团缥缈的雾气。
他收回视线,“王警官。”
王恒回头,游松问:“要是我能掌握一些实质证据呢?”
“那另当别论了,”他顿了顿,“如果犯案人真是昌融集团的吕昌民,以他身份,涉及面会很广,社会影响力重大,警方一定会重视。”
说完,目光深沉的看了他一眼,拍拍游松的肩,真挚的说“有用得着的地方吱一声,只要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王恒想了想,“还有个事情,我发现,那几人和岑桂琴接触没多久,无论家人是否康复,都办理了出院手续,我觉得这点很可疑。”
游松一顿,笑着,“谢谢。”
王恒开车先离开,张硕走上前,“你有办法?”
游松说,“明天弄个微型窃听器。”
“你的意思是...”
游松点了根烟,昂头猛的吸一口,不用解释,张硕已经明白。
两人站车边抽完一根烟,游松把烟头扔地上用脚碾灭,隔了会儿,从兜里掏电话。
他靠着车门,低头按了几个数字,手指在绿色按键上徘徊一瞬,半晌,终是撤回去。
游松把手机揣兜里,瞟一眼张硕。
张硕抽烟慢,还剩下几口,听旁边人说:“你给余男去个电话,把今天事情说一下。”
“你自己怎么不打?”
“烦。”
张硕故意说,“她烦你?”
“我烦她。”
张硕哼哼笑,掐了烟,顺手拿电话,“是挺烦,前一段打的火热,形影不离跟雌雄同体似的,现在见面像仇人。”
游松反应了几秒,气笑了 “去你妈的‘雌雄同体’,同你大爷。”
张硕笑嘻嘻的,凑到他旁边,“你和余男自从相认后味儿就不太对,你到底什么想法?”
“我?”游松侧一下头“没想法。”
“没想法?我看你对人挺上心的,天天跟人身后跑,以前从没见你这样过。”游松白他,他又说,“找了那么多年,又难得对心思,倒不如就娶回家,以后多疼着点儿,好好补偿。”
游松低下头。
“娶”
他齿间轻轻溢出一个音,反复咀嚼,这字眼艰涩又陌生,活了三十多年未曾认真体味过。游松从来不知道它魔力巨大,能令人打心底暖起来。
张硕见他愣神,问:“是她不愿意?”
游松被打醒,的确,现在这对他是个不切实际的梦。他自嘲笑笑,转过头,张硕一脸兴味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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