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荒原在眼前延伸, 戈壁寂静,只剩车行驶的声响在路上。
言萧一手紧握方向盘,一手正在拨电话,身体还有点发烫, 连意识也是沸腾的。
几声忙音之后,电话那头传出一声“喂”。
“裴、明、生。”言萧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裴明生似乎对她的语气很敏感:“言萧?你怎么了?”
“怎么了?”言萧气极了反而笑了:“来,你来跟我说说,我进的这支考古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队。”
“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我问你就答。”
停一秒, 那头回话说:“就是普通的考古队啊,队员们都有从业证明,这有什么好问的。”
“那关跃呢?他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领队,我跟你说过他很有本事。”
“是么?”言萧冷笑一声:“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他跟五爷有牵扯?你有种, 这就是你的安排!”
电话陡然掐断, 她把手机重重抛在座椅上。
停顿一下,又拿起来按了关机。
后半夜月色更亮, 言萧没有开车灯, 戈壁方向难辨, 到现在她也没能开出去。
她踩下刹车,伸手去调导航, 试了半天却没有反应,才发现根本不能用, 气急败坏地捶了一下。
回想这一路以来, 的确从没见过关跃用导航, 他自己就是一张活地图,根本不需要。又或许是早就想到会有这天了,就算发现什么,她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言萧深吸口气,平静下来,再开出去时只往一个方向开。
地面高低不平,被月光照得影影幢幢,像是随时都会有人从那些影子里走出来,她的车开得飞快。
※
她离开的那片沙丘里,关跃站在停车的地方,正盯着地上的车辙印,手不自觉地捏紧。
前一秒还烧得昏沉的女人,现在居然消失了。
手机响了,他立即接起来,那头不是言萧:“关跃,言萧好像知道什么了。”
是裴明生,他的口气很急。
关跃没说话,他已经猜到了,不然她不可能忽然离开,还带着那节玉璜。
裴明生听不到他回音更急:“她关机了,我联系不上她,你现在在不在她身边?”
关跃沿着车辙的印迹往前走,很久才从牙关里挤出两个字:“不在,我正要去找她。”
“那你快去。”裴明生急忙说,忽然声音往下压:“杭州这边我一直盯着,一切都很顺利,所以我把言萧交到你那边,你也得给我个交代!”
“我知道。”关跃挂电话前给了个保证:“我不会让她有事。”
※
车开了好几个小时,土丘沙堆渐少,到了戈壁边缘,言萧把油门踩到底,直冲出去。
天快亮时车碾过一条颠簸崎岖的土路开上公路,两边出现了房屋,街道平整,应该是到了集镇。
言萧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停了车,推门下去,掖紧身上的风衣,埋头往前走。
车不打算再开了,关跃一定会来找她,他对这一带太熟悉,开着他的车在这里出没太容易被找到。
徒步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天光熹微,几个早起的人带着大包小包蹲在那里,旁边竖着一根铁杆,上面挂着牌子,用红漆刷着“候车点”三个字,斑驳的不像话。
言萧摸一下口袋,想起钱包还在包里,扫了那几个人一圈,挑了一个年轻姑娘问:“能不能帮个忙?我没带现金,用手机支付跟你兑个现。”
姑娘可能是担心被骗,嗫嚅着推辞:“我就只有点儿零钱。”
言萧说:“我按两倍的比例付你,你给我兑几百就行。”
姑娘这才被说动了,拉开手里的包,取出钱包。
言萧的手机一打开,立即进来一长串的未接来电,来电人全都是关跃。
她抿着唇,手指一划,全部清除。
转钱给那姑娘只用了一两分钟,手机铃声就在这时候响了。
清晨安静,铃声显得尤为响亮,关跃那个名字随着声效在屏幕上不断地闪动起伏。
“你有电话。”姑娘好心提醒。
“没事。”言萧冷着脸又按了关机。
转头,正好,最早一班车来了。
车是开往甘肃的,据说要开一整天才会到。
时间还早,所有人上了车就睡觉,除了言萧。
她坐在最后一排,搓着手指思索了一下,这里她人生地不熟,身上还带着那节玉璜,回杭州去是最保险的选择,毕竟是她的地方,她决定尽快赶去机场。
太阳升高,气温也随着升高,车在中途站停下休息。
言萧看了看外面,很多人挤在一个小站台上,她想了一下,改了主意,临时下了车。
昨天一病,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离开那个小站台就感觉到了饿。
这里是个几省交界的县城,人多车多,一路走过去什么口音都能听到,路面拥挤,灰尘扑面。
言萧走得快,脑中冷静,行为也出奇地麻利,先找地方吃了个饭,然后买了一身换洗内衣,最后找了间旅馆落脚,看看时间,花了都不到半个小时。
关跃如果有心,顺着方向很容易一找到底,她还不如干脆停一下,跟他把时间错开。
旅馆很旧,言萧故意挑了这家,因为不起眼,她要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比较偏,都是为了不惹人注意。
办好入住的时候她问老板:“这里最近的机场在哪儿?”
老板抬起胖胖的脸:“在银川,河东机场,从这儿过去要十几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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