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江白鸦巴巴挤出两个字。
苻行舟勾着唇,似笑非笑,一双眼睛里闪着意味不明的光。
这是第一次直视这双狼样的眸子,江白鸦有些惊讶地发现,若是看久了,竟真有幽幽的碧绿隐在深处,森然而极具侵略——好似是一匹盯准了猎物的野狼,谋而后动,伺机攫取,一击必杀,啖血吞食。
这绝不是一个纯血的汉人能生出的样子。
这也不是一个安守边疆的年轻将军能长成的性子。
江白鸦忽然觉得这双眼睛很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这种感觉很玄妙也很难说,就像有人总觉得如今发生的一切以前也发生过一样,其实并没有什么证据,甚至过了一时半刻就会消失。
无论如何,不可否置,江白鸦对这位苻家长子生出了极大的好奇。
——如今镇国公府只有妾室,没有女主人,而苻行舟是嫡子,却没有人见过他的生母。
江白鸦暗忖,莫非镇国公爷的发妻竟是个胡人?
无怪乎当今掌权的两位都对其忌惮至此,不,不止那两位,现在连他自己都很忌惮。
如今这个朝堂之上,能不让江白鸦知道底细的人已经不多了,能让他忌惮的人就更不多了,眼前这个常年身居关塞的能算是一个。
那么这样的人,对于如今朝堂上摄镇王和太子一触即发的局势,又抱着怎样的想法呢?
江白鸦心中苦笑不已。
这次诈死逃生本来是想彻底放松的,卸下担子潇洒去也,谁知到头来还要想这想那——不,就算是不想,说的难听些,自己如今也已经是天狼军苻统领的人了。
还是被权贵强塞进来,最不受待见的那种。
所以说江白鸦是真的很倒霉,讨个凳子坐都能被人卖了身契的倒霉,身契都不转交就被打包送到人家军里的倒霉。
罢了,就当是为那白眼狼做最后一件事吧。
冒着随时被日的风险去近距离监察天狼统帅,够意思了吧,够仁至义尽了吧?
江白鸦感觉自己的脑门后仿佛有万丈金光。
“匡”地一声,万丈金光摔进了尘泥里。
“表情跟个傻子似的,”苻行舟一声冷哼,拍拍手,还嫌不解气似的补了一脚,狼眸扫了一圈屏息吃饼大气都不敢出的士兵们,淡淡道:“看够了?够了就滚去找地方睡觉,围在这干什么,想丢手绢玩儿?”
“……”
不想被当成手绢丢着玩儿的士兵们轰的散了,个个面上都带着惊惧,偶尔回头看一眼地上半天没挪窝的那个,眼中各种神情都有。
当然,最多的就是同情。
到了角落,一个士兵操着口音小声对旁边的同伴说:“将军前头三个媳妇是不是也这样没的啦?这也忒吓人了嘛。”
同伴道:“前几个好歹过了‘春宵’呢,我听京城乐坊里的雪云妹子说啊,将军在床上更可怕——都弄死两个人了。”
那士兵哆嗦道:“家暴万万要不得啦……这这这,也要不得啊。”
同伴也唏嘘:“谁说不是呢。”
然后两个人又是一阵长吁短叹,叹夫人们香消玉殒,叹将军讨不着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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