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五年,五月二十八。小雨。
自上次程家那场赏花宴后,扬州城里忽然兴起兴建玻璃建筑的风气。
当然,这个时代玻璃价格不菲。如同中产人家咬咬牙,图个体面亮堂。还能包上一包银子,来琉璃馆把自家窗棂换成玻璃制得。
这用玻璃造花房,或者用新的坚硬无比的钢化玻璃来做门、或者修建筑。便不是普通富贵的人家能够消费的起的高级奢侈品了!
一时之间,扬州甚至用家里有没有玻璃洋房,来衡量这户人家,算不算得上是大商贾!
张嫣趁此良机,越发让刘保在城中造势。妄图用攀比心和虚荣心,来让山、陕两地的秦商和晋商找上门来。
为此,她还特意找了程昱,让他给自家父兄传话:“把先前那个山西的扬州知府拿出来说事儿,好好刺激刺激你们那群死对头。”
可张嫣没料到的是,这山、陕两地的商人。行事作风完全有别于江南的这些盐商、徽商。
人竟然都是一副勤俭持家的性子!
库房里堆着金山银山,结果自己每日还是穿布衣、吃清粥小菜。简直个个都是葛朗台、守财奴。
恨不得能抱着自己的银子一辈子,死了还要带到地下去一样!
得知这个内情的张嫣,突然想到大明的财政危机。怪不得市面上的银子越来越少,弄得大明一下子从通货膨胀进入了通货紧缩。
原来除了那些达官贵人和江南的这些盐商、士绅。更重要的原因出在这些个守财奴身上!
其它那些富户,虽说穷奢极欲。可此举也刚好把大量金银再次投向了市场。虽说造成了土地兼并和贫富两极分化,但是对经济倒不会产生什么破坏性的影响。
而这群勤俭持家的晋商呢?
他们一代代大笔大笔的积攒金银,却每日简衣素食。然后大量的银子摞在库房里生灰!而市面上却呈现出通货紧缩的恶果。从在加剧整个社会的动荡!
想到这些晋商家里几代积攒下的金银,堆山填海似的存放在库房里暗无天日。张嫣就觉得心口疼!
唉!那么多的银子啊!
这样想来,去年让萧湛在陕西演的那场双簧倒是劫富济贫、替天行道了?
如今,张嫣只觉得当时要的赎金还是少了些!即便是翻上一番,想必那些晋商一样拿得出……
此时此刻,来不及郁闷的张嫣不知道的是,自己还来得及想,下一步坑这些商贾的办法。
朝廷倒是出了一件大事!
崇祯五年,六月初六。黄河泛滥,水决孟津。
千里农田毁于一旦,水火无情啊!
张嫣听说,底下百姓被水冲走了很多。河水里泡满了尸体……
而朝廷对此的政策却不过是免了此地的赋税。然后责令河南的巡抚带着手下的那些知府、知县,放粮赈灾、救济百姓!
你如果要问为什么朝廷不派个大臣来呢?
那自然是因为,朝廷的国库也没粮了嘛!
底下大臣们一个个都是人精……你想啊,俗话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钦差大臣去受灾的地方,主持赈灾。可手里却没米粮!
这踏马谁能搞得定?!
当然有人会问了,朝廷不给发粮食。这本地的衙门不是管着粮库的吗?
按皇帝的意思开仓放粮,本就不需要朝廷另拨银子的啊!
唉!想不明白这点的可谓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朝廷确实是在整个大明设立的很多粮仓。
早年永乐年间,那些粮仓还一个个堆得贼满。可后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底下人贪墨东西也日益娴熟。这些粮仓便渐渐空扁了起来。
后来万历初年,因为张居正张首辅的改革。这些粮仓曾一度恢复早年盛况。
只可惜,张首辅去的太早。以至于没几年,这些粮仓又空了起来。
时至今日,大明从上到下都贪污受贿、结党营私。底下这些粮仓早八百年,便不知被谁给掏了个干净。
等到人调走了,这新上任的官员对此历史遗留问题也颇为头疼。一来他不能把此事宣扬出去,因为这种事朝堂上的官员都在做。你若捅出去这种潜规则,哪里还能在朝堂上安生混下去。
二来,他也不能自己掏腰包补上。这个原因简单,亏空太大了。他那点家当如何补得上去。
如此一来,这些粮仓便只能大家装作里面有粮的演戏,互相瞒着!
太平年月无事,可到了不太平的年月可就遭了!
而此刻继任的官员便是不想替人瞒着,也不成了。只因为,时间过了太久。当初任上坐下此事的官员恐怕人都入土了。此刻将此事捅出来,找不到始作俑者。那么他们这些看管粮库的不就要遭殃了吗?
于是乎,整个大明官场从上到下皆知那所谓的粮仓里根本就没有一粒米。只有高高在上的朱由检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他可以心安理得的让那些受灾地区的官员开仓救灾。
没几日,灾民没救多少。粮仓的米还没拿出过一粒。
那河南的巡抚、孟津的知县、以及看粮仓的粮官倒是先死了。
此后,粮仓贪墨案事发!
朱由检看了底下呈上的奏报,他狠狠把折子甩在了地上,气到:“贪官污吏,都是些贪官污吏。呸!竟然连粮仓的主意都敢打!”
张嫣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到了六月初十。
她二话没说,直接找来刘保。让他给郭威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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