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课的上课铃声响起, 乌压压的学生们擦过李澄菲和曹老师身边, 急忙忙地往教室赶去, 不一会儿吵闹的走廊就安静下来。
李澄菲跟在曹老师身后慢步往三楼的教师办公室走去，路上跟几位去上课的老师打了个照面, 老师们相互/点头致意后便匆匆而去。
还有一节课便要放学，老师们此时不是像刚才有课的去上课，就是已经早在第三节课下了以后就提前下班回家了，教师办公室里空无一人, 风扇快速旋转的细微嗡鸣声让李澄菲有些烦闷地轻皱了下眉。
李澄菲心里明白，曹老师说要和她聊自己的心事不过是找个她无法拒绝的借口，实则还是要跟她聊她的心事的。从杨良彬到范恒, 最近挨个跟她聊过心事的人真不少，她都能大致想象得出曹老师将要说的话，心下微微烦躁。
好话是该听, 但听多了这个年纪的孩子也不免感觉厌烦, 更何况今天的“心理导师”还是已经让李澄菲心生隔阂的老师。可惜就像曹老师上课的方法一样不按理出牌, 她的谈话也一样。
曹老师先从隔壁的办公桌前拉了一张椅子让李澄菲坐, 又拿起桌上摆放的两个兔子耳朵陶瓷杯，笑着问李澄菲：“喝茶还是喝果珍？我这里只有橙子味的。”
“……谢谢老师，我喝白开水就好了。”李澄菲无语地看着曹老师手上童趣可爱的杯子，微僵着嘴角回答道。
曹老师意外地挑挑眉, 随即轻点了点头, 转身去办公室的饮水机倒水了。当她把水杯放在桌子上的时候, 李澄菲觉得曹老师也该进入正题了, 哪知她又拉开抽屉取出了一盒饼干放在桌上，悄声地对她说：“学校不让带零食，怕招来虫子老鼠什么的，但其实我们老师都有偷偷带哦，毕竟让人头疼的事情那么多，也是需要时刻补充能量嘛。”
“要保密哦。”曹老师俏皮地对李澄菲眨眨眼睛，递给她一块饼干。
李澄菲突然有一种自己是幼儿园大班学生，而曹老师是幼儿园老师的错觉，这让她忍不住轻抿起唇，微低下头来掩饰自己的笑意，心里的抵触感消散不少，伸手接过了饼干。
一盒子的饼干都是各种各样的动物形状，都有掌心大小左右，一看就是手工制作的，她手中的这块饼干似乎是童话故事里独角兽的形状，轻轻一咬，脆响一声，甜腻的奶香和微微的焦香在口中散开。
突然间，似乎又有橙子的香味出现，李澄非疑惑地一边嚼着嘴里的饼干，一边去看手上已经被她咬掉头的独角兽，一根根细小的橙子皮丝出现在被她咬出的缺口里，散发着细微的清香。
如果这是曹老师的美食攻略的话，那她可能已经输了。李澄菲把剩下的独角兽饼干塞进嘴里，有点哭笑不得，就一块饼干，一杯水，她最初的焦躁难安已经不知道跑到哪个角落去了，现在心情似乎不受她控制地放松下来，平静如水。
李澄菲抬眼看了看面带笑意的曹老师，无奈地轻轻出了一口长气，轻声说道：“谢谢老师，饼干很好吃。不过马上要吃午饭了，吃太多我怕正餐吃不下……不知道您要跟我谈什么呢？”
一块饼干在胃里也占不了多大位置，她这么说只是觉得如果自己不开口，曹老师真的能像开个茶会一样，跟她在教师办公室里吃着饼干喝着茶，悠闲地度过一节课啊！
曹老师微微笑道：“什么也不谈，只是给你讲个故事。”
李澄菲闻言双眉一皱，正准备要开口说话，曹老师便温柔地轻声讲述起了“故事”，让她不得不安静地闭上了嘴。
“有个小姑娘……就叫她小雅吧。”曹老师的故事刚开了个头就因为主人公的名字没想好而卡了壳，她不好意思地对李澄菲笑笑，相当随意的给她按上了一个名字。
“小雅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她是这个家庭的第一个孩子却不受重视，甚至没有得到父母任何的关爱，因为她还有一个小她两岁的弟弟，从小到大无论是吃的、玩的、穿的，都会先着紧弟弟。”
曹老师的语气平缓舒和，眼神却随着故事的讲述变化起来，一开始还看着坐在她对面的李澄菲，现在已经微微放空，不知聚焦在何处了。
“小雅非常不解，不解于父母为什么不在意她的冷热饱暖，不解于父母为什么只带弟弟出去玩，而把她一个人反锁在家里，小孩子想啊想啊，得出了一个‘因为弟弟比她优秀的’的结论，她并不知道只是因为她在父母眼中只是个赔钱的女孩子罢了，只知道努力学习，努力地做家务……希望可以得到父母哪怕一句夸奖。”
“然而什么都没有，一百分也好，老师的夸奖也好，父母都不会把吝啬的心思、感情、话语给她一丝一毫，她就像是这个家里的透明人一样。”曹老师忽然嘲讽地笑笑，“也不能这么说，她在照顾弟弟上还是有存在感的，但是只要有一点所谓的看顾不周，她就要挨一顿打。”
“她渐渐觉得麻木了，不再去奢求父母的爱，把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因为她能从学校以成绩得到老师的夸奖，那让她感到高兴，因为她觉得那是‘爱’，可是父母连她唯一的‘爱’也要剥夺——小学毕业后，父母便不准备让小雅继续读书了，小雅不懂，为什么父母能给弟弟买昂贵的电脑，却不能让她继续上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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