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乔以棠把陆景拉到一边去，问道。
“买衣服啊。”陆景说。
这衣服买给谁显而易见。
“我有。”乔以棠说。
“哦。”陆景眉角轻轻一弹，揶揄道，“我知道，校服是吧。”
乔以棠不说话，就直勾勾地盯着陆景看。
少年的五官轮廓很深，是典型的浓颜系长相，皱着眉不说话的时候有一种很冷峻的硬质感，但他的眼睛又着实漂亮，幽黑深沉下似有碎光隐烁，像是宇宙浩瀚最深处折返的恒星光芒。
陆景突然伸手往他脸上一摸，笑了出来，“什么表情啊你，男孩子家，大气点，婆婆妈妈的就很讨厌了啊！”
乔爷爷去世后，乔以棠跟奶奶相依为命，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乔奶奶不许他放弃学业，就去领一些零星的手工活儿回家做，勉强维持生计。后来连乔奶奶都倒下了，花光了爷爷留下来的那点儿积蓄，乔以棠辍学就是必然的了。他那会儿十五岁还不到，未成年，根本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只能村里镇上两头跑，干一些临时的搬运活计。乔家一老一小孤苦伶仃，村里的邻里乡亲见着可怜，就没少主动帮忙，有时给乔以棠介绍一些轻松点的活儿，有时帮着给乔奶奶送饭。
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接受别人的好意对乔以棠来说并不难，那点儿微末的自尊心在现实困境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他只是在如数收下这些好意后，又条列分明地默默记好，现在暂时还不起，以后总有能还得上的一天。
导购们呼啦啦推过来好几排衣架，从裤子到衬衫，从打底羊绒毛衣到厚呢外套，还有两个小姐姐捧着着饰品柜直接就过来了。
“小陆总，新到的饰品也不错哦。”
就跟菜市场叫卖大白菜似的。
小陆总来者不拒，让人放下就大手一挥，挽起袖子亲自下场挑衣服去了。
洗水磨白牛仔裤、纯白基本款T恤，连帽短款夹克。
黑色工装裤、抓绒卫衣、白鹅绒羽绒背心。
卡其色直筒裤、蓝黄相间格子衬衫、羊绒毛衣、修身款英伦风呢大衣。
……
……
进店两个多钟过去，乔以棠就一直往返于更衣室和镜前，小伙子身材好、颜值高，就算是校服也能撑出与众不同的潮味儿来，如今换了极富设计感的高端品牌，不止陆景连连点头，就连端着大牌格调的高贵冷艳导购小姐姐们都忍不住捂着心口低声瞎叫。
“差不多得了啊。”趁着乔以棠进去换衣服的档儿，陆景对着她们说，“小心店长抓你们回炉重塑去，整得跟服装批发市场似的。”
小姐姐们齐声道：“弟弟这么好看，浸猪笼都值啦！”
陆景：“……”骚不过骚不过。
乔以棠从更衣室出来，导购们又嗷嗷叫了一通，陆景听她们嗷习惯了，眼下一脸淡定，走过去帮他把压住的衣领拉好。
“嗯，还可以，我原本还担心这家对你来说太成熟。”
再怎么扮嫩，他也是个年近三十的老菜帮子，一时要给个十几岁小孩儿张罗穿衣打扮，心里还真有点没底。
“小陆总，这个系列都很适合弟弟呢！”其中一个导购说，“你看肩线、裤腿都合适，弟弟的身材太标准啦！”
“景哥。”乔以棠被那声“弟弟”嗲得眉头一蹙，“去外面随便买两件毛衣行了。”
他对穿衣打扮向来要求不高，合身整洁就行，沈助理安排的新几套校服已经超过常配，要不是降温，他日常穿着也没觉不对。这会儿来回折腾着换了一套又一套，在三九天里愣是给换出了一身汗。
“太多了——”
话没说完，陆景突然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乔以棠：“！！！”
乔以棠条件反射就要往后退，被陆景轻喝了一声：“别动！”
他僵在了原地，就只觉裤腿以下被一阵拉扯，陆景弯腰垂着头，长发随着他动作而零碎地散落在一边，白皙的后颈隐隐约约从细碎的发丝间透了出来。
“搞定！”陆景站起来拍了拍手，他把乔以棠的裤腿往上折，下边露出一小截脚脖子，看起来活力多了，可他似乎还是不满意，摸着下巴盯着乔以棠的裤腿看了半天。
接着陆景突然一拍手，扬声道：“姑娘们，马丁靴有吗？”
这一嗓子就跟青楼老鸨在喊女儿似的。
“有——”几个导购应召而散，各自小跑着往店里的各个方向去，乔以棠嘴角一抽，这才发现这店除了他俩，就没其他客人了，难怪都围在这边等召唤了。
很快几款马丁靴、中高邦短靴一并送到了他们眼前。
“这个吧。”他勉为其难地指着其中一双中邦麂皮工装靴，“你们家的鞋真难看。”
陆景后退着端详了一会儿，又抽出刚才乔以棠试穿过的格子衬衫，抖平了一拉，给他系腰上去了。
少年人肩宽腿直，棒球服外套下搭着八分休闲裤，足蹬麂皮工装靴利落飒爽，腰间蓝黄格子衬衫软化去浑身尖锐锋气的同时又带出了潇洒的少年感。
导购们又捂着心脏毫无形象地乱嗷了一通。
最后两人大包小包地从店里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陆景大手一挥，那堆小山似的的衣服就被人打包全部送回盛都湾去了。
乔以棠阻止不及，又苦于陆景那句“要大气，别婆妈”的教导，当场就活生生把自己憋成了王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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