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时靳苏雨低头,似乎是无可奈何的苦笑,过往的种种,化作一声长叹,消失在黑夜里。
等到苏雨一身狼狈地回到南苑时,天已经大亮了。这一路走来,萦绕在苏雨耳边最多的讨论,无疑都是商业大户吴府昨夜的失火。
坊间盛传,那火堪称妖火,因为无论怎么浇水竟然都无法将其浇灭,那场大火是活生生没有东西可烧了才自动熄灭的,传的是神乎其神。什么天灾啊,报应啊,零零总总的,大多都跟鬼神起了联系。
想想也是真的可笑。
“小姐,”
素衣连忙扶住了失魂落魄的苏雨,一夜未归,此时的苏雨神情木然,脸色也是苍白如纸,白色的裙角处依稀可见杂乱的污渍,黑的,红的交织在一起,难以分清。
见苏雨如此虚弱的样子,素衣连忙派人取了碗小米粥,昨夜小姐是一声不响地一个人出门,一夜未归,怎么一回来就搞成这个样子的。
“小姐,你……”
“素衣,”苏雨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冲她摇了摇头,
“我累了,有什么一会儿再说吧。”
她是真的累了,这些年的她处处都在谋划,算计,每天一睁开眼,满脑子都是复仇的阴暗。对于一个身负使命的人而言,对于目标的逐渐麻木是最为可怕的,而唯一能缓解这种麻木的,只有痛苦。
她又何曾不想宽宥良善的活着,可是,这个世界给了她这样的机会吗?
没有,从来就没有。
“好,”素衣背过身,悄悄拭去了眼角眼泪,免得让小姐看见了心烦,“那我先扶小姐进去休息。”
苏雨点头。
最近几日她的身体是越来越差了,以前靠着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倒还可以掩饰一二,可是如今,就连妆容都是无能为力了,甚至是像起身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必须要凭借撑住桌子的外力才能勉强站住……
倾珣也曾给她诊断过,只是说要好好补补,具体原因她也说不上来。
“小雨!”
门外,倾珣气冲冲的直接踹开了门,“吴家的事是你做的?”
虽是疑问,语气却是异常坚定。
见倾珣情绪这样不稳定,素衣第一时间将苏雨护在了身后,“倾珣姑娘,我家小姐一夜未睡,有什么事,能否一会儿再说?”
倾珣没有搭理她,仍是一把拽住苏雨的手腕。
“小雨,你要给你全家报仇我可以理解,甚至我也可以帮你,吴乘先这个人的确是罪无可恕,可我问你,吴家那些妇孺小孩做错了什么?难道她们手上也是沾了你许家的血?
你这样做,跟那些当年灭你满门的侩子手有什么区别!”
苏雨淡漠地拉开挡在她身前的素衣,抬头看着盛怒之下的倾珣,眉目间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甚至是还有凉凉的笑意。
神色冷的吓人。
“以牙还牙而已,怎么,不行吗?”
“苏雨!”
“我不叫苏雨,”
苏雨目光有一瞬间的躲闪,却是在下一秒恢复如常,快得连一直盯着她的倾珣都没看出异样。
“在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苏雨这个人,自始自终都只有许倾雨这个人,景州许氏嫡长女,许倾雨,”苏雨顿了顿,“你早就知道的啊。”
“小雨,你……”
倾珣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就那一瞬间,倾珣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好陌生,就像是她这二十多年从未认识过她一般,以前的她什么时候会有这样薄凉的表情,她是很爱笑的,在倾珣的记忆里,无论是发生了多大的事情,只要看见她的一个笑容,至少都是可以不慌不忙的品一盏茶,她总能给人以心安的感觉,而不是像如今这般无情冷漠。“林倾珣,”
苏雨继续说道,
“看着我们往日的情分上,今天我可以既往不咎,你要帮我做事就帮,不能帮就请你立刻从我家出去,在这里,南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置喙。”
“我置喙?”
听到这话,倾珣被气笑了,她堂堂第九世界三大上主殿之首九重殿的小殿下整天是吃饱了撑得来管她!
无知所谓。
“好,许倾雨是吧,从今天开始,如你所愿,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不过……最后奉劝你一句,世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倾珣气的直接摔门而去,就在门被碰响的那一刻,苏雨一口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像是被抽干全部力气一般,几近昏迷地靠在素衣怀里。
“小姐!”
“我没事,”苏雨立刻按住了素衣,“不要声张。”
苏雨用手绢一点点擦干血迹,神色间若有所思。
“不好了,姐”
这时,许霁辰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可怜的房门自然又是被踹开的。
“那个一直跟我们在生意上的合作商,陈深,陈老板突然就断绝了跟我们的所有生意往来,
现在,我们的资金链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危机,姐,怎么办?”
“断绝生意往来?”
素衣惊到了,这可不是小事啊,现如今许家的生意几乎一半都是跟陈深陈老板的合作,他如今单方面断绝,或许对他是有财务损失,但是对他们来说,却是毁灭性的打击。
许霁辰和素衣的目光此时都齐刷刷地盯着苏雨,
素衣更是奇怪,这怎么所有事事情都在一瞬间发生?
先是倾珣与小姐决裂,后又来生意场上的打击,还会有什么?
总不可能是官府又来个什么幺蛾子吧,毕竟也不是没有过。
说是没人背后推波助澜显然都不科学。
苏雨没有说话,陈深那边的事倒是真的出乎她意料。
那个人……怎么会?
“唉,亦尘,你疯了吧,你这个时候断了跟苏雨那边的生意往来,她可是你女人啊。”
谢清堂看着此时正云淡风轻地坐在桌子上吃糕点的沈亦尘,宛若看向疯子一般,真是搞不懂他,连自己心爱的女孩儿都下得去手,魔鬼吧。
“怎么,质疑我的做法?”
谢清堂点头,但又接着摇头,“倒也不是,只是你看你当年费尽心思化名为陈深不就是为了帮助那个苏雨吗,你现在怎么……”
沈亦尘瞥了谢清堂一眼,淡淡的,凉凉的,“我改主意了,不行吗?”
谢清堂,“……”
其实沈亦尘自己也不知道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为了一个任务就将她至于这样孤立的境地,真的值得吗?
沈亦尘长叹了口气,但愿小雨能挺过去吧。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句话在苏雨身上十分灵验,就在那天傍晚的时候,官府来人,二话不说地就把苏雨带走了。
“怎么,这么急的盼着我死?”
苏雨嘲讽地打量着眼前的人,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环视了牢房四周,
像这样雷厉风行的手段,倒还真的不愧是帝王的作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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