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烟坐上车，电话紧紧捏在手里，雨打在玻璃窗上，每一颗都奋不顾身，用尽全力扑向这里。
她不自觉打开了车窗，想要呼吸新鲜空气，想握住雨丝，随它们流逝。
“哎，妹子！别开窗，等会儿飘雨进来了。”
街灯闪烁滑过眼前，总是短暂的。
倘若时光随向后闪过的画面一起倒转，会不会不一样。
“你要是能给我保证做个正常人，我就还是你爹。”季父说道。
“我不能保证。”
“你说什么？”
“你眼里什么是正常，什么是不正常？你喜欢的就正常，你不喜欢的就不正常！我不知道你要我怎么正常？”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今天就告诉你！”
季父气得不行，他左右看了看，没有趁手的东西，抄起离他最近的烟灰缸就朝季烟砸去。
季烟被重重砸了一下，头上血糊糊的，鲜艳的红色争先恐后地滚落，湿漉漉额发贴在脸上，一点都不舒服。她动也不动，紧紧闭了眼睛，在她自己的幼稚又固执的想象中，把这认为是一场英勇的反抗。
“我今天就教你！”
“你是个女的！喜欢男人才正常！”
“你去威胁人家，有没有这个事？”
“附近的夏天妈妈来找我，我才知道。人家还说你年纪小，不懂事，让我原谅你，呵，你在外面就知道给我惹祸，看看你做的什么破事！”
“你妈说你懦弱胆小，在外面还学会欺负人了？亏你还比人家大一岁。”
“你说你不懂，现在你懂了吗？”
那时她立在眩晕中，闭眼还是夏天那张脸，挺立的鼻梁，寡淡的表情，紧闭的嘴角。
她对她永恒的拒绝姿态，伴着耳边咒骂与劝解的嘈杂声灌进身体，如同一场不曾醒过的噩梦，日日夜夜折磨她，不得安眠。
她盼着，望着，若有一日，有那梦中梦可做，她要自由，要飞翔，要遗忘。
席真忧心忡忡地坐在她身旁，对今晚发生的一切没有了解，只从旁观中察觉季烟和白鹿夏天她们一群人曾经发生了某些事，她没有立场追问的那种事。
次日清早，季烟便一个人登上了飞机，赶回了自己家中，再无消息。
这趟旅行并不称得上适意，与要出去放松的初衷最终事与愿违，却还是让疾风和利刃打破了自己辛苦营造平静生活的假象。
自己根本过得浑浑噩噩的，如同一潭死水中的行尸走肉。
手机的各种社交账号里消息已经爆满，有席真断续发来的问候和试探的安慰，有编辑发来的近日工作事项，微博上的工作号消息比往日多了很多，打开是粉丝在转发和评论。
季烟之前交稿的那本书准备出版了，公布了消息，写着：第二本书，作者同名《如烟》即将上市。
有些读者很高兴地发来祝贺，而真正引起消息爆炸的，是夏天关注了她的账号。
评论里粉丝高兴地聊了起来，说着什么最喜欢的两个人竟然有了交集诸如此类的话。
她的笔名叫如烟，除了几个非常亲近的朋友，没有其他人知道，席真是其中之一，不用猜也知道夏天从何得知。
季烟摇了摇头，转发了出版的消息，回复了一句谢谢大家关注。
她打开微信，跟编辑聊了几句，又发了一个文档过去，文档名叫“下一本”。
编辑过了几分钟传来一个截图。
图上截的是季烟的微博评论区，看名字很眼熟，是一个很早就在看季烟书的女生。
“喜欢烟烟很久了，她的笔下悲惨的人物居多，可是不知是不是由于她笔触太细腻了，所以看到最后我往往会想，她一定是个经历了许多的人所以再也波澜不惊吧，不然为何会将那种悲伤写得如此温暖，让人有种身处天堂的幻觉，在那个世界，冷热不侵，百病不染，生命恒久。”
季烟微微笑起来，太夸张了，现在的粉丝都这么会夸的吗？她接着看下去，那粉丝接着说道。
“这让我想起一个歌手，她叫夏天，她的乐队叫summer，我特别喜欢她，她不算大红，但是我身边喜欢她的也不少。夏天的歌就是那种，美到不行的词曲，你只看她的词只听她的曲子，会有春日的阳光扑面而来，你会觉得天永远是蓝色，海水永远平静，风仍然温柔，你在沉睡千年万年之后，睁眼看见的是最爱的人。而你再听她唱，全都悲伤得不行。”
“她们俩太互补了，然后我发现夏天最近竟然关注了如烟，我太开心了，偷偷问一句，是不是要有合作了？”
下面是一片附和的声音。
“姐妹会说话就多说点！”
“天啊！跟我想的一样，你说出了我想说的。”
也有不买账的，大多是夏天的粉丝。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夏天从不搞联动，自诩歌迷连这都不知道。别圈夏天了，她只是一个想安静唱歌的人，不约。”
编辑等她看完后问：“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她都关注你了，要不就顺势合作一把。”
“我一个无病呻吟的写书的怎么和唱歌的合作，八竿子打不着，何况也不熟。”
其实也不是没有先例，往大了说其实都是一个圈子的，互相送词送诗送曲的也不少，但是季烟不想。
看出季烟的抗拒，对方也不再多说什么，打开了季烟发过去的新书设定和大纲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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