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吗？”
走出门，昏昏沉沉地往苏曦承那一看，结果就望到对方没穿裤子的模样。让席文瑾吓了一跳的苏曦承，扯过外衣盖上双腿，可这样子反而给画面增添了一抹怪异。
见对方暂时没空搭理自己，席文瑾佝着肩膀继续向外，走了两步还差点让过高的门槛绊倒。发现自己暂时无法很好的控制四肢后，席文瑾就在原地站住，盯着面前好似高耸入云的门栏，一阵阵地发懵。
处理完手中的事情，又让手下把苏曦承和席文瑾在禁宫城门一事汇报上去。
等萧妄言领着戴承薄过来时，就碰到立在门边，不敢擅动的席文瑾。
“席公子？”戴承薄盯着眼前双儿的发顶，看对方摇摇晃晃宛若快要睡着的模样，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终于听到人声的席文瑾，捏着门框晕晕乎乎地抬起头。他现在渴得几乎快要烧着，就像一团烈火涌到胸口。
自成亲后，他看过虐杀、中过毒药、历经逃命，真是各种生死时刻都没躲掉。也不知道是他命该如此，还是老天爷给他的淬炼锻造。
两世记忆和情感交融的那一日，席文瑾就知道，他已经不会再喜欢萧妄言了。
虽然对方望着自己，眸中的血色消融成了泉水，潺潺而过，却已入不了心田半分。
说来奇怪，当初在席文瑾十四岁时，选择斩断一切的人是萧妄言。
四年后，物是人非了，曾经自己走开的家伙，再次绕了回来。
席文瑾向后退了一步，身形摇晃着试图离萧妄言远些。这个男人身上的血腥味太重了，浓得如压城黑云般让人窒息。
明明同是武将，同样经历生死，但席文瑾却感觉不到祁烜祯身上的杀意。
“有、水吗？”席文瑾梗着脖子，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月色凝聚的余晖，青纱薄羽般朦胧在了席文瑾的脸侧。萧妄言望着对方，在一阵陌生和抗拒中，找到了一丝浅浅的绯意，就像落于掌心的羽毛，轻轻浅浅地挠过，随风而去时，连一抹余痕也不会留下。
“去拿水。”拢在袖中的手指慢慢揉着掌心，萧妄言觉得那温热的触感尚未消退干净，以至于他的手臂都因此而麻木。
“多谢，大统领。”
少年时的目眩神迷，到了此刻只剩下一点漆黑的烙痕。席文瑾不知道当年的萧妄言是否有苦衷存在，只凭对方与祁烜祯的关系，他就不可能再对这人留有余情。
和那些曾经路过的过客不同的是，萧妄言的距离保持得很稳，但就算如此，席文瑾每次单独碰到他时，还会止不住的害怕。
这人面上的平和，是由心底窝藏的无数蝉虫滋养而来的。有时席文瑾会想，如果有一日，祁烜祯查明了当年的真相，薛君昆拿回了大权，萧家零落之时，他或许会告诉对方真相。
——你所记得的那个少年，早已死在了春光馥郁的花下，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
温热的茶水送到眼前，席文瑾喝了一口，喉咙沙沙的疼痛刺着脑壳。他按着额头猜自己是惊吓、疲惫、受凉的多重因素操控下，把之前没养好的病又给发出来了。
“去把医女喊来。”看着席文瑾僵着身体就是不肯朝自己靠近一寸的模样，萧妄言好笑又残忍地想到——等到了明年夏日，你估计就没有办法远离我了。
“不用了大统领，只是之前余毒未清，休息不好就容易气虚，等侯爷来了，回去睡一觉就好。”
因为祁烜祯说的“暂时”还梗在席文瑾的脑海，他知道对方这么说必然是有理由的，只是那个幕后操纵的人到底是谁？
甘若晴的变故、阎溥南的疏远、越国公遇刺、和亲公主遭劫。
这纷乱的事情绞得席文瑾一阵阵作呕，他转身想往屋里走去，但双腿灌铅般的沉重却让他只能僵在原地。随着一呼一吸间的热气，模糊在眼前的白雾渐渐浓郁。
席文瑾很想开口让萧妄言走开，但想想自己的身份又不太对劲，左右为难、摇摆不定地站到腿根都酸了。
戴承薄提着水壶立在后方，总觉得大统领和这位席公子的相处很是奇怪，而且这算不算欺负人呢？
平时见惯了萧妄言以血鉴趣的癖好，偶尔来个普普通通的，都给戴承薄一种清新脱俗的诡异感。
还好这感觉没保持多久，因为接到消息的祁烜祯和苏忆已经带人赶了过来。
“囝囝。”
“侯爷！”
一听到祁烜祯的声音，明明没有分开多久，席文瑾却浑身一松，恨不得立刻冲到对方身边抱住。
呼吸急促、脸颊通红地撞进祁烜祯的怀里，还没等席文瑾开口，身体腾空的轻盈感就让他混沌的大脑立刻安歇了下去。
脖颈上缠绕的手臂和额头滚烫得吓人，祁烜祯摸了摸席文瑾身上换过的衣服，那股浅淡的皂角香味让男人莫名有些火起，不过看向萧妄言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先是谢过萧大统领的救命之恩，又去看了看伤到腿的苏曦承。
见到自家老爹的苏少爷差点哇啦一下哭出声来。他在北疆，因为裕亲王的照顾，其实很少会经历险境，这次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下侍卫被杀，苏曦承憋了一肚的委屈，却又不能对萧妄言爆发一字。
“还好我把菀毓先送回去了。”对着苏忆揉了揉鼻子，苏曦承也觉今晚太过惊险，这种情况他和席文瑾都差点没能全身而退，更何况要是抱着个小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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