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问K问不出结果，所以我想问问你。”他说，“你们这么些年究竟在吵什么？”
“难道当初不是排除万难在一起的吗？”
W的确比K更适合回答这个问题，不会一边摔火球炸房子一边喊“老子当初瞎了眼才看上他”。
他说：“其实都算不得大事，但日子过得安逸了就变得更加计较，他越来越暴躁，我越来越没耐心。爱情还在，但有种东西被生活磨损，我说不清是什么。”
谢知难得地感到了悲伤。
临走前W还关心了一下他的感情生活，他说我们很合适，W说我和K曾经也很合适，但不要害怕，即使落到这个结局我们也都不会为在一起而后悔。
谢知说我知道。
然后他带着黎原的消息去找黎予辞。
他们住在一起，但谢知工作忙，常常不回家，黎予辞过得还挺自在，至少看上去没什么被囚禁的人可能有的压抑阴郁。
房子采光很好，黎予辞喜欢把窗帘全部拉开，捧着本书坐在窗边看。他的近视原本很严重，虽然被谢知治好了，但戴眼镜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丢不了，谢知也不希望他丢，他希望男人能一直保持他偷偷看了想了许多年的那个模样，但W的故事告诉他这不可能。
他问父亲：“你觉得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
“你是说和你保持现在的关系？”
“嗯。”
黎予辞抬起头，在强烈的阳光下闭上了眼。
“我想不出来。”很久以后他回答，“你呢？”
“我也不知道。”他坐下，靠在男人的腿上，像只温顺的大型犬。
或许说收敛獠牙的野狼比较准确。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的成长与生活就是为了迎接你。”他说，“我窥探你的喜好，收集一切你可能会喜欢的东西，不断地猜测与否定。现在你来了，那以后呢？”
谢知的头发剃得很短，摸上去有些扎手。
“以后你或许会慢慢发现，我对你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
谢知微笑：“然后你就会离开吗？”
“说不定到时候是你赶我走。”
他忽地抬头，瞳孔黑得像是吞噬了光。
“我不会。”
黎予辞哄他：“先不说这个……”
“我不会。”谢知亲了亲他的膝盖，“我在这里等你。”
还能怎么办呢。黎予辞重新捧起书，他打算自学点专业知识，看看这孩子心理是不是有点问题。
如果真的有，作为长辈兼前人民教师他是不会歧视谢知的。
/
3.
谢知告诉他，异能者有一个总组织，但管理很松懈，主要起着沟通的作用，怕的是万一哪天冒出个有理想有智商能力又强的人想要统治世界，大家都能出点力。
“比如黎原，他就非常危险，所以让W在的小组去监视他。”
大约半数的异能者会选择和好友或者恋人进行小组活动，比如K和W，再加上他们捡到的小孩谢知，明明是一家三口的配置，可惜谢知来的时候这里已经不像一个家了。
谢知的能力是治愈。伤痕与病痛，还有开发空间。组织会为异能者介绍工作，谢知知道不少人就靠这个养活自己，他原本也可以，但害怕黎予辞不喜欢，因此在读书上还是花了不少心思。
W就是那种很有事业心的男人，对生活品质要求不高，但痴迷权力，控制力极强。举个例子，他不在乎自己身上穿的衬衫是几百一件还是几万一件，但如果扣子没能很顺利地扣上或者扣错了位置，那么接下来一整天和他有所接触的人过得都不会舒服了，其中就包括了在床上帮他把衬衫脱下来的K。
而K喜欢热闹与令人失控的疯狂。尽管已经不能再抓住派对上最闪亮美好的男孩子亲吻，但喝酒跳舞是绝对不可能少了，对K来说从不存在什么狂欢过后的空虚，即使有，也是因为没能用葡萄酒把游泳池装满所带来的一点遗憾。
/
黎予辞喝了一口咖啡，忽然觉得如果谢知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变成现在这样也不是那么奇怪。
K坐在他对面沙发上喝酒，修身的黑色衬衫，因为糟糕的坐姿而变得皱巴巴。男人一头微卷的金色长发，湿湿的黏在脸侧，面部轮廓线条流畅，仿佛从油画中走出的某位贵族，只要他对你招手，你就理所应当把一切交给他。
……如果他没有花了快两个小时和黎予辞抱怨W的无耻行径的话。
但也不显得烦人，事实上黎予辞觉得他大概是这个小组里最容易交流的人了。
谢知回来的时候K正和他聊到自己那些男朋友：“……我谈恋爱又不是为了成天工作或者在家做饭等他下班，他不肯陪我出去玩那我就找人陪，花自己的钱买个痛快他凭什么搞得一副我背叛他的样子！”
黎予辞把桌上的那碟小饼干往他那边推了推。
K把所有星星形状的饼干挑了出来吃掉，脸上带点孩子般的天真。
谢知一边走向他，一边脱下染血的外套与T恤，没有像往常一样丢在专用的垃圾桶里，而是叠了叠递给K，K也十分自然地从他手中接过。
K成心在他的新朋友面前炫耀，刻意放缓了动作。于是黎予辞看着那些衣服在男人的手中燃烧，火焰看上去克制而温和，也没有呛人的浓烟，仿佛一朵玫瑰从开放到枯萎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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