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盈之还想说些什么,林氏拍了拍她的手道:“先吃饭,这么晚了,肯定饿着了。”
李盈之这才想起来,她吃过饭了。
看着面前满满的一碗米饭,李盈之思考着撑死和坦白自己在外吃过了,哪个更惨一些。
“怎么不吃?饭菜不合胃口?”林氏见她一直不动筷子,问道。
听到林氏问,李盈之连忙找了个借口:“不是,女儿在想先吃哪个菜!”
“你这孩子!”林氏嗔怪地看她一眼,给她夹了一筷子菜,“先用这个,你最喜欢的。”
李盈之默了一会儿,道了声:“谢谢娘。”
李盈之在林氏的热情下,强撑着吃完一碗饭后,以自己累了为由,连忙逃回了房间。
她躺在榻上,动也不敢动,只得一边打量熟悉的地方一边沉思着。
这房间她许久未住了。
自打为傅家翻案起,她四处奔走,常年不在家里,后来更是远离京都,不常回来。
如今回到熟悉的地方,她不禁生出些恍惚感。
正对着塌前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是一位世家子,一只腿支着一只腿伸直着,正没规矩地坐着,一手还搭在屈起的那条腿上。他正仰着头大笑,露出细长的脖颈儿和夺目的面容。
画中的人正是傅照西。
画也是她亲手所绘。
她不记得那时候的傅照西具体是什么模样了,只记得傅照西在笑,那笑容透过她的眼睛,直接溜进了她的心里。
李盈之叹息一声。
哪怕重来一世,她也未曾想过同傅照西有些什么。
她喜欢傅照西,如同那埋在地底的种子欢喜阳光雨露一般,并不渴望得到太阳和云层,只是能借着他们的光和雨便足以滋养一生了。
更何况她卑微的喜欢从一开始便注定了结局──
无论如何,傅照西也不可能对她一个每日跟刑案打交道的姑娘上心。
李盈之带着这样的心思睡着了,梦里又见着了傅照西。
她回到了那天,那一天。
太元十八年秋,安平侯爷被指通敌叛国,傅家举家入狱。
那一天半夜,突然下起雨来。
她连夜在大理寺审查案件,想替傅家争取时间,洗脱冤屈。
那一天,她左眼跳了一整天。
丑时末,她正抄录着傅家案宗,却突然听到下属的声音──
“评事,小侯爷……自缢了……”
她誊抄的手顿住,笔尖停在纸面上,漆黑的墨汁晕开一团,将纸上娟秀的字迹染得一团墨黑。
许久之后,才传来她颤抖着的声音——
“纸脏了,替我换本录事本来。”
下属替她拿了本新的录事本,她接过来,手抖得握不住录事本。
她问:“你刚刚说什么?”
下属又报了一遍:“小侯爷,自缢了。”
她手中的录事本终于掉在桌上,她靠在椅子上,半天缓不过来。
许久之后,空气里传来她虚弱的、微不可查的声音──
“带我去看看。”
阴暗的狱里关着傅家所有的人,他们麻木地瞧着她从眼前走过,走到关着傅照西的地方。
他吊在牢狱里那间小小的窗户上,窗户里透出的光晕染在他的头顶,他面对着墙壁,像是不愿见任何人似的。
“将小侯爷放下来。”
她听到自己说。
傅照西平躺在地上,双目紧闭着。
她看不到那双光彩熠熠的眼睛里,也看不见它含着笑望向自己的样子了。
傅照西躺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
他失去了生命,再也无法回来了。
她胸口疼,疼道难以忍受,疼到眼眶发涩。
她跪在傅照西身边,仔细瞧着他。
她恐惧再也瞧不见他,却不得不接受再也瞧不见他。
她握着他的手一寸寸往上,将他的头发稍微梳理了,却发现他的耳后藏着深深的缢痕。
她翻过他的身体,瞧了瞧他的肩侧,有擦伤;她又摸了摸傅照西的脑后,有肿块。
她连忙起身,却因为起得太急不慎摔倒在傅照西身上。
她忍着眼泪,悄声对傅照西道:“我一定还你清白。”
“评事,陛下口谕,将小侯爷扔至乱葬岗。”
她听到下属禀告。
她又听见自己说──
“小侯爷并非自缢,尸首先不要动。”
“本官,要面见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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