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地跑着查了一个上午，看着外头慢慢向西斜的日头，李盈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除了早膳她和傅照西什么也没吃。
“傅照西，你饿了吗？”
傅照西看着面前被她验泥土验得一团脏的桌面，顿时失了胃口：“我不饿。”
“我先前换鞋是已经差人弄了些糕点，一会儿该送来了。”
李盈之听着这话，才想起他先前回屋换过鞋子了，不禁低头看了一眼他的鞋，问道：“怎么不见你的鞋子拿去洗？”
傅照西：“太脏了，我扔了。”
“扔了？？？？”李盈之难以置信，“那双鞋不是新的吗？”
“它太脏了，洗了我也不愿再穿了。”傅照西道，“所以盈之，你欠我一双鞋。”
“？？？？”李盈之真是惊呆了，“我……欠你一双鞋？！”
她堂堂大理寺评事，今日竟然被讹诈了？
傅照西一脸理所应当地问道：“盈之，若不是你喊我，我会走上那泥地吗？”
“……不会。”
“若是不走上那泥地，我的鞋会脏吗？”
“……不会。”
“若是不脏，我会扔掉吗？”
“……不会。”
“综上所有，若不是你，我便不会丢掉那双鞋，对吗？”
李盈之茫然一点头，总觉得哪儿是不对的，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那你是不是该赔我一双？”
她又一点头。
傅照西满意地笑了，“那行，我不要外头买的，得你自个儿亲手做的，那才有诚意。”
要她亲手做的？李盈之下意识垂头看一眼自己的双手，她这双手，拿针绣花怕是有些悬。
赵灵柔适时端着两叠糕点进来，瞧着房内满是泥土渣的桌子，大吃一惊：“你二人这是干了什么？这桌上竟这么脏？”
傅照西往椅子上一靠，两手一摊，一副不关我事的模样。
李盈之一脸窘色，连忙用帕子包好泥土，清理干净桌面，“方才查到点东西，一时没注意这儿。”
“查到什么了？”赵灵柔将糕点放到矮榻上，“方才在外边瞧见两厨娘说来给你们送糕点，我顺道带过来了。”
“查到那王焕同通判夫人有染。”李盈之扔了帕子，又叫了人去打点清水，“云逸如何了？好点了没？”
赵灵柔点头，“好多了，今日不动便不疼了。”
李盈之搬了张椅子给赵灵柔，让她坐下，像是有话说的样子。
可还没来得及说，她要的清水来了。
李盈之住了嘴，先洗了手，见房内桌子还没擦，又看着矮榻上的糕点，有些犹豫该先清理桌面还是填饱肚子。
赵灵柔见她不动了，奇怪地问道：“李盈之，你怎么了？”
傅照西却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猛地站起身，捏了捏手心走到盆边，伸着指尖从水里提起帕子，扭头对李盈之道：“盈之，你先吃点东西，免得待会儿肠胃不舒服。”
说完自个儿便一脸嫌恶地擦起了桌子。
李盈之见他一脸勉强的样子，忍不住道：“傅照西，还是我来擦吧？”
帕子没两下便沾满了泥，傅照西想扔又不能扔得忍耐着，头也没抬地道：“不用你！”
“要不……”李盈之见他脸色不好，斟酌着道，“我唤个丫头来擦？”
“不用，你不是不想让旁人知道么。”
“……”这确实是的，她这儿还扔着王焕的鞋子，来人瞧见了也不好。
赵灵柔瞧着，也忍不住客气一下：“那我来擦吧？”
傅照西闻言住了手，眉目缓了缓，又继续擦了，“算了，不用。”
赵灵柔：“……”
傅照西三两下就将桌面擦好了，将帕子扔在水盆里，看着自己沾着泥水的手，眉头紧皱，“人生首遭，真是一言难尽。”
说完后快步出门，找水净手去了。
李盈之颇为无奈地目送他离去，转身朝正看着她乐呵的赵灵柔一耸肩。
赵灵柔道：“盈之，小侯爷对你可真不一样。”
“……嗯。”李盈之在矮榻上坐下，伸手捏了块糕点扔进嘴里，想了想又道，“其实也不是的，他……对谁都挺好的。”
赵灵柔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小侯爷对旁人那是出于礼，是他自小的家教如此。对你——”
她又打量着李盈之，停住话头不讲了。
李盈之只好道：“那是自然，惠慈长公主是宫里长大的，傅照西是她亲自教出来的，礼数什么的肯定是极为周到的。”
赵灵柔摇摇头，道：“小侯爷对你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她又说不出来，李盈之也不搭理了，专心吃着盘子里的糕点。
李盈之感受不出何处不一般，傅照西对她和对柳飘飘，似乎……并没什么不同。
安静了一会儿，赵灵柔又道：“我虽然出生小门小户，但也听闻过京都的世家子。”
“盈之，你没发现小侯爷从不对我和云逸生气吗？”
李盈之一愣：“有吗？”
赵灵柔来了兴致，“上次你给小侯爷递了杯茶，小侯爷说你要烫死他，还记得吗？”
递茶？李盈之想了想，回想起那一次递茶。
那是刚出茯苓寨回渠州时。
傅照西惯来嘴刁，干粮不愿入口，那几日都只喝点水，再就是靠明路跑腿买些吃的。
那日清早，一行人休整时，王焕那边派人送来一碗热粥，说是刚煮的。
傅照西客客气气地接过那粥，等人走后却又放在一旁，一口也没动。
李盈之问他，他只道白粥寡淡，不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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