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据我这几日的观察,这长大后的陵霄可比小时候的他要悠闲多了:我这几日行动不便,他便每日陪起陪卧,照顾起我来事事悉心、不假人手,细细观察下来也不见他一日里有什么时候去处理“要紧事务”。
更叫我惊奇的是,我发现这小子除了第一日那次,再没有能像那样唬人的时候,反倒乖得很,再听话没有的;他面上瞧着冷冰冰的,我这几日反复琢磨下来,终于窥得了些门道——他这般冷脸,多半是因着面皮薄的缘故、虚张声势罢了,不然怎会我调笑几句便不敢再与我对视,对我的话恍若未闻不说,自己移开了目光还不够,双颊还要悄悄染上红。
他怎的能如此招人?我这几日时常冒出这样的念头。他越是无害退让,我便越想要招惹他,得寸进尺,非得把人逼到退无可退、由着我品够那羞赧的反应才罢休。但凡他有一丝儿那日那般骇人、叫我心底莫名发怵的迹象,我都断断不敢这样嚣张、欺压他至此……说白了,就是欺软怕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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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我借着上药的时机,又故技重施——
“陵霄,我够不着背上的,你帮帮我。”我拧着眉,假作苦恼的样子扭着头、姿势别扭地去看我背上的伤。
——对着他现今的模样,幼时那些更亲昵软糯的称呼是不好出口了,但换个叫法也不妨碍我打他的主意。
而他经了这几日,倒不会再像最初时那般无措,但仍是有些羞的模样,与我上药时也拘谨得很。
其实我身上的伤又何止肩背上的,不过胸膛以及腰腹再往下的地方我是万不敢让他代劳的——逗逗他可以,但万一他羞愤难当,下手没了轻重,最后吃苦的反倒是我。不值当、不值当……
只见那原本站在案边的人听得我的唤声,挺直的肩背一绷,继而才又悄声放松了;他将手上的书卷放到一边,走了过来,沉默地拿过我手中的瓷瓶。
我偷瞥了他一眼,果然是垂着眼的害羞模样。我在心里暗笑,又不怀好意地等他坐定到了我身后,突然将衣裳一褪——
立刻便听见了身后之人的呼吸猛地一窒。
诡计得逞,我没忍住,眉开眼笑地回头,得意道:“怎的傻啦?”
他不出意料地没敢看我,只敛容道:“……不当如此。”
“不当怎样?”我明知故问,“你害羞了?还是自惭形秽?又或者……我这丑模样入不得你眼?”
“不是。”他断然否认了,又过了好一阵,才又听得一轻声:“……好看。”
“如此,”我装模作样地颔首,嘴里却说着不正经的话:“那你可要多看几眼。”
他不说话了,讷讷地用指腹沾了膏药,小心地沾点上我背上狰狞交错的伤痕。
“嘶——”我假模假样地叫唤。这药是有些凉,碰着伤口时也会泛些疼,不过绝不是什么难忍的。
但身后的手果然一顿,他有些不安,“我弄疼你了?”
“不是,”我本来就是逗他玩,此刻便半真半假地捡了个能糊弄过去的理由,“药太凉了。”
“嗯。”身后之人低应一声。再下手时果然又轻了许多,药也变得温热。
他的手法又轻又快,背上结痂的地方碰上他温暖的指腹,得他轻轻磨过,杀了杀痒,舒服得我不由眯了眯眼,“再摸摸刚才那里。”
“不行,那里方才结痂,挠不得。”他的指尖微顿,又半分迟疑没有地继续往下了。
啊……我委顿下来。明明不会留疤……而且我也不在意留不留疤的,可陵霄却比我自己更看重这些,又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法,生怕我将那些痂弄下来以后留了痕迹,严令我不得自己碰那些地方。
“我好痒啊,你替我摸摸吧……”我不安分地摇摇晃晃,好像这样陵霄的手就能落到我渴望的地方那般——
意料之中地,他没让我如愿,反而另一只手抚上我的脑后,安抚地顺了顺,又有几分强硬地施了些力气,“别乱动。”
这几日的接触下来,我也知道了这是没得商量的意思了。
一计不成,我的心思很快又活络起来:“能不能不上药了啊,你看我都已经好了。”
“没好。”
“我好了。”我一边睁着眼睛说瞎话,一边将自己脱下的衣裳团成一团抱在了怀里,百无聊赖地逗着陵霄说话。
然而他不再应我,只用行动拒绝了我的“花言巧语”。
我感受着背上温度的游走,渐渐有些走神——也多亏了陵霄的“瞬间”长大,让我觉得自己这番作态也不是特别无耻了……我难将他全对上以前那个香糯的幼崽,可也不是全然陌生的,反倒有些昏昧不清的熟悉,勾缠盘绕,叫我总想逗逗他,像以前那般;若仅止于此,我也不会觉得如此矛盾了,偏偏前几日我无意间同他耍赖时他居然也纵着,这样一来,就又带了些四哥的感觉,可却也不尽然……唉,反正说不清,不过我觉得还挺舒服、喜欢和他待在一处就是了。
陵霄寡言,我若安静下来,便是一室静谧。
我正发着愣,忽然外头有人敲了敲门,肖雨的声音响起:“殿下,渊玺来了——”
“殿下许过我不必通传的!”渊玺的声音随即传来。
“……”我此刻正衣衫半退地,如何见得人?——我是给了那小鲛人信物,方便他来寻我,也特许了他不必通报,没成想反倒害了此刻的自己,我“等”字还未出口,那门便被人从外头推开了。
陵霄反应极快,拉过被子将我兜头蒙实了,同时冷声朝外喝道:“出去。”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门重重合上的声音。
我瞧不见外面,但听动静……陵霄不仅将人赶了出去,还让人摔了个跟头?
我大吃一惊,他怎的又这样厉害了?方才那个捏着瓷瓶都能脸红、我脱个衣裳还能被吓得发愣的人去哪里了?
我忙把被子往下拉,把脸露出来,忧心忡忡地朝着被合上的门瞧了一眼,“哎,你这样他不会摔坏吧……”话还没说完,便被人冷硬地打断了:“他是谁?为何不等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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