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好在陵霄对我总是心软的，厉害也厉害不了多久。我把和小鲛人结识的来龙去脉好生与他解释了清楚，又在他的逼视下将衣裳齐整地穿好，他稍缓了脸色，指一抬，将紧合的门开了。
“殿下，我现在能进了吗？”渊玺直直站在门外，心有余悸地不敢擅动，乖乖地大声先冲我问道。得了我允，进了门，他脸上才现出些委屈，揉着自己摔疼的地方朝我抱怨:“殿下方才这一下，可真是摔疼我啦。”他长了一副乖巧的相貌，眼神清澈，有如幼崽，于是这样的动作叫他做起来半点违和也没有；加之他化形的人身将将及我下颌高，怎的看都像是个没长大的。
——我那日估得不错，陵霄如今的身量比我还要高上半个头。我三人此刻站在一起，当初需要我抱在怀里的那个，而今反倒成了能“居高临下”的。
“咳，”这事到底因我而起，我只好硬着头皮顶上渊玺单纯的眼神，“对不住，方才衣冠不整的……”
好在渊玺也不是真要同我计较，更像是随口与我撒撒娇，是以很快揭过了此页、被站在我身侧的陵霄吸引了:“你是谁？”
未免意外，不等第二人开口我便抢先道:“他是朱雀族的少君，名唤陵霄——我那日寻你开荧海便是想带他去。”
“朱雀？……是那日让殿下白等了许多时候的人吗？”渊玺嘴快，我尚未来得及阻止便已经说完。
陵霄的眼光随即落到了我身上。
“……”我无奈地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
渊玺此刻也觉出了气氛不对，知晓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惴惴地望着我。我给了他一个眼神，稍作安抚，转向陵霄解释道:“便是我约你出去，你叫课业耽误了的那次。”唉，我本欲此事尽早翻过，没想到到如今还是又翻出来了。
“莫要再哭丧着个脸了，”我玩笑道，睁着眼睛颠倒黑白，陵霄脸上明明一丝外露的情绪也无，“况且我早已与你说过如何补偿我，你照着做便是了。”
陵霄定睛看了我片刻，状如轻扇的狭长羽睫才缓缓扑了扑。“嗯。”
我与渊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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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缓了过来，我邀渊玺入坐，为他斟上新茶。
渊玺叽叽喳喳地同我说起这两百年间我错过的事情，比如凡间帝王的更替，比如极西的白虎王新纳的美人，比如他族中又添了哪几尾他喜爱的幼鲛……仙茶饮了一杯又一杯，他终于暂时说了个痛快。可没过多久，那浅碧色的眼珠子又骨碌碌地转了起来，蠢蠢欲动地，不知道在打什么古怪主意。
我瞧出来他有话要说，眨巴的眼睛里写满了“快来问我”，但我偏要晾他一晾，等到他自己先坐不住了，才懒懒开口:“你又有什么主意？”
他果然早等不住了，我一问，便压着我的音尾殷殷问道:“殿下殿下，你醒来还没有出去走过吧？不如我们到外头去散散步？”
我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只剩下些皮外伤，看着狰狞些，但无大碍，如渊玺所说那般出去走走也无不可，但……
——我侧过脸，果然瞧见陵霄皱着眉，漂亮的金眼睛里尽是抗拒，落在渊玺身上的目光覆着一层冷意。
我拍拍他桌下搭在腿上的手，待他看过来后宽慰道:“不必如此紧张，我身上的伤你也见到了，出去走走不妨事的。”
陵霄仍是蹙着眉，但眼神没有方才那般冷**，“我也去。”又想了想，“不能太久，我说回来便要回来，你不可……”
“好好好。”我一口应下，喜上眉梢。回首正要招呼渊玺时，却见得他一副惊讶的样子，嘴还微张着，呆着都忘记要合上了；眼睛在我与陵霄之间愣愣地溜了一圈，而后眼神变得若有所思。
“小鱼？”我莫名其妙。
“啊！……”他回过神，欢天喜地地站起身来，要来拉我，“走了走了！”
然而没等到他碰着我，陵霄已经拦下了他的手，“领路便是。”
渊玺撇撇嘴，居然当真乖乖放下了手，“那殿下可要跟上了啊……”又看了看杵在我们之间的高大人影，不情不愿地添补了一句:“……还有少君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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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等我们走出多远，便有一人朝着我们匆匆行来。
“少君，请留步！”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明明是清朗质地，却叫我喜欢不起来。待看清了，方才知晓那确实不是错觉——来人正是朱雀夫子。他朝着我们施了一礼，又转向陵霄躬身揖道:“少君，有要事禀。”
陵霄有些局促地看着我，抿着唇，像是做错了事的幼崽。那夫子久久等不到回应，于是也悄悄看向了我。
我心里猛地一跳——对着这个人，我总是不可避免地想到两百年前他同我说过的那些话……罢了，我虽不在意别人如何说我，但陵霄不同，他不该和我一般。这样想着，我略一颔首，若无其事地对着陵霄道:“既然如此，你便先去忙吧，我只与渊玺在这附近走走，不去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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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霄:你不可撒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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