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自那夜青楼之行后,我们又在凡间多待了几日,除了为海无常采食外,更多的还是想要故地重游。陵霄那时还小,我们又来去匆忙,好些得趣的地方我还没带他去走过,正好,这次能一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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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茶楼听过说书,又去听了唱曲儿的。
从戏楼步出时,天刚刚擦黑,零星的灯火已经点上,晚归倦意渐浓。
我嘴里正低哼着适才那戏子唱过的戏,又想起他水袖一震,朱唇轻启,便有袅袅曲音婉转而出,如行云流水;一颦一笑一回眸皆似摇曳春水,撩得人心湖一圈圈涟漪漫荡开,不过……我的余光忽然瞥见身旁之人,顿时觉得那戏台上的人还少了点意思,再想时只觉得也不过如此了。
陵霄正好侧过脸来,无声地询问着。
我随意地拽来一借口,大大方方地看起了他,“你觉得方才那戏如何?”
“……尚可。”
“那,唱戏的人如何?”
这次陵霄没有立刻答了,像是细细回想了一番,又才望着我的眼睛答:“好。”
好?
我是万万没有想过会得这样一个答案的。我在看戏时还分神留意了坐在一旁的他,他从始至终并未如何用心在台上的戏里,反而目光频频落在我身上;既如此,他如何会夸那人好?那人身上又有何值得他另眼相待的?
我这一问本来不过顺嘴,甚至没有打算真的得到他的什么看法,哪知……唉,此刻反倒把自己惹得颇恼,方才还觉得可人的人现在立时变得可憎起来。
我憋着气,又忍不住要刨根究底,便瞪着他,语气不善:“哪里好?”
话一出口我才惊觉自己居然会为陵霄一句话如此不快,当真不寻常……然而末了也只得安慰自己不过是因将陵霄视作了囊中之物,此时恼怒大概也是那点儿嫉妒作祟。
陵霄自然察觉到了我的变化,虽是不解,但仍认认真真地对着我答了:“眼睛像你,好。”
我愣住了,呆在原地,先前准备好的要调侃的话到了嘴边,一句也说不出了。
心潮起落不过一瞬,这心火来得毫无道理,去得更是迅捷,轻轻短短的两句话,便已将我心弦拨动至此。回过神来,我又有些恼羞成怒,不仅因为他,更因为我自己,竟如此不能自持。
心念电转间我已经恼完了他又恼自己,他自然不明缘由,只见我脸上神色颇为精彩,不觉也跟着轻蹙起了眉,“回明?”
他怎的又不叫哥哥了?我忽地莫名闪过这个念头,继而又恨恨地想:我算是明白了,只有有求于我时他才甘心服个软,叫声哥哥,好骗我心软,让他成事。可我不知为何,偏偏吃他这套。思来想去,我只好瞪他一眼,作了罢。
我自己提步往前走了,过了一阵没见他跟上,才迫不得已地回了头,发现他正侧首望着什么地方。
我跟着去望,便见着了一个扛着大糖果串的人:那大串上还插着许多小串,红澄澄地,像挂在枝头的果儿。
——似曾相识。
我顿时笑了,踱回到他身边,“还记得你小时候与我来这人间的事么?你差些把自己的羽毛当了,拿去换这糖腌的果子。”
他收回目光落到了我身上,轻声答道:“是。”眼眸之中有光流烁,熠熠动人。
我瞧见自己落在了他眼里,被他眼中的星子包围、淹没。
这一刻,我仿佛听见了自己怦然的心音,还深觉自己将要溺毙于这星海之中……我很是恍惚了一阵,才堪堪回过神来。
我掩饰性地在乾坤袋里翻找起来,摸索了半日,终于在那最深处看到那枚静躺着的金羽,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我将它取了出来,拿在手里把玩,幼绒的细羽柔软而绵密,扫过指间与手背时便像是在被什么年幼的小兽温柔而羞怯地亲吻着。我忍不住微笑起来,“这是你何处的羽毛?这样好看。”
他一顿,“不是什么特别的。”
“嗯?”我抓住了他那瞬的不自然,“那你全身都这样好看吗?”
“……”
“说起来,我还未得见过你原身……”我转了转手里的羽毛,故意道:“随便一处都这样好看了,那你该多漂亮啊!”
他瞧起来更加窘迫了,眼里的星光像都要叫我羞灭了,扑扇闪烁起来。
我适时地又递了台阶,“当真只是随便一处吗?”
这次他别开了眼,不敢再看我,“不是……”
我紧盯着他不放,静待他的下文。他很是酝酿了一阵,才低声道:“是腹间的羽毛……褪羽时我觉得好看,就留下了……”
噢,是小鸟小肚子上的绒毛啊……我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将指尖的绒羽贴到唇上,刻意发出了一声轻吻的声音,“真可爱。”
再一看,身旁这人果然连耳尖都烧红了。
真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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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亲你的小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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