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对外头怎么说金氏儿子的死,横竖他死的蹊跷,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金氏才发疯。并不仅仅是儿子遭灾,盖因金氏见着儿子横死,明白就算以后再怀胎,正房必不会留子嗣活路,才不能想通,发疯跳井死了。
而金氏死后,留下一个断掌的女儿,甄平正妻自然也不喜欢,莫说自己养在膝下,连让给其他无所出的姨娘也不肯,过了段时间便在同宗里寻个盼女儿的过继出去。——要不是怕人家说主母歹毒,恐怕金氏的女儿也跟儿子一个下场。
如是,从十胜江西远道而来的金氏就此香消玉殒,除了一个连自己母亲是谁都不晓得的女儿,什么也没剩下。
“老裴,你也想想,那会儿甄平都多大年纪了,别说让小妾生育,他就算吃药,也得仔细别被药性拿死,还能上得了床?”那虎骁卫笑嘻嘻的,说完之后,起身去找夏小岳。
裴固将手里碎瓷片一撂,站起来想了会儿。
坊间传闻多半夸大,然而虎骁卫见的都是实景,再怎么编排,也有个根基。
况且他说的不错,金氏怀孕的时候已经二十好几,甄平早就垂垂老矣,硬不硬的起来都是问题。
但是说金氏小妾所出子女是甄应诲的种,委实也太……
别的不讲,若甄苓这位金氏过继出去的女儿的亲生父亲乃是甄应诲,他不就成了皇帝的岳丈?这可不是随便乱当的,李纯肯让甄苓做皇后,正是看她父亲不过甄家一个不成器的旁支,翻不出大风浪,甄应诲礼同国丈,却不是国丈。
要是甄苓父亲是甄应诲,问题就大了。
一会儿夏小岳找人过来收拾,裴固自己撒手走了。方才他想了会儿,觉着问谁都不合适——问哪个虎骁卫,都有走漏风声的可能。那些积年退下来的人,多半都是人精,自己问一句,他们能想出十种可能。
裴固嘴角噙着点冷笑。
原先听李纯吩咐他截住甄滢,以为是想考验太子,毕竟也是李纯能做出来的事儿。眼下再一想,浑然不是了。
说不定李纯早就知道些事情,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谋划已久。
既如此,他也懒怠去搜寻线索,被李纯知道了,反而落个不讨好。得跟丁旻说说,万一他从哪处得了风声,脾气上来,非要寻根问底,到时候扯到明面上,坏了李纯的布局,恐怕不好收稍。
这般想着,挨到回去,见丁旻披着外袍在院子里透气,仍是喷嚏不停。
裴固皱眉道:“你好了么?出来吹风?”
丁旻吸吸鼻子:“差不多好了。”
桃儿说:“裴大人,老爷没好。”
“胡说八道。”丁旻将桃儿的绣线往桌上一撂,“老爷脾气好,你们就往老爷头上踩?刚还帮你们呢!”
桃儿说:“老爷,你可别越帮越忙了!这线一钱银子一把!你都理坏两把了!”说罢将物件全拢进小笸箩里,抱着去另一边石桌上收拾。
丁旻被按在床上捂了一日,还被灌了一堆疏散汤药并滋补汤品,又没有事情可做,浑身毛刺。见裴固来了,涎着脸要凑上去亲近,被裴固一巴掌拍开。
“进屋。”
“哎。”丁旻喜滋滋地,“进屋干好事。”
“你满脑子好事。”裴固说,“正事。”
“床上正事也算正事。”
裴固回身白他一眼:“真真正事!”
丁旻又打个喷嚏:“你说。”
“甄滢这件事,你不要再想了。今日甄在水去我营里闹,显然有人透了口风给他,只不知道是哪个。”
“青桐巷里……”
“是甄滢。”裴固说。
得了确切结果,丁旻叹一口气。
仿佛没有人承认,甄滢就没有死,虽则甄滢死不死与他都无干系。
“好。”丁旻说,“只是……就这么没了?甄相那头,总得有个交代罢?”
裴固心道:若真是李纯因甄苓身份而设计,怕是李纯不必给甄应诲交代,是要让甄应诲交代了。
嘴上却说:“转到安护司查了,料想过段时间便有结果。”
丁旻不疑有他,遂说:“可惜了——甄在水怎么每回都能弄到消息?”
裴固右手做个穿针引线的动作,在嘴唇上虚缝了几缝。
丁旻便知晓这和他跟李纯之间不能说的约定有关。
“陛下给的消息?”丁旻压低声音问。
裴固摇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
李纯手下的暗桩不会只有他一个,譬如还有个温琅,且温琅尚算明面,再暗处就不知道有多少。
“够狠的。”丁旻道,“杀甄滢,诛甄在水的心。甄相儿子本就不出息,经此打击,怕是一蹶难振……算是废了。”
裴固心里又道:你以为他儿女都废了?要是甄应诲与金氏真的不清不楚,那他女儿可出息得很,嫁了皇帝,做了皇后,生个女儿。奉盛朝到现在二代皆是男皇,奉盛国可是有立女帝前例的,且不止一回。
“你歇着罢,只管做你的飞龙卫首。”
丁旻看他一会儿,看得裴固心里发毛,后颈似乎又有只手揉来捏去。
“师兄,你方才是不是又有东西没和我说?”丁旻问,“没有说你骗我。”
裴固一悚,很快镇定下来。
“嗯。”
丁旻笑出声:“懂了。”他也没问下去,又过了会儿,补了一句,“师兄,李静允是个断掌。”
裴固猛一抬头,“你确定?”
上回李静允跟着李晞去裴固家,还是冬天,穿得厚重,又戴手套,便摘下来,也是拿袖子盖住,并未看得真切。且那时裴固不知道金氏小妾是断掌,也不知道她养的孩子都是断掌,自然没有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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