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游第二天早上是被一阵猛烈的敲门声惊醒的。
他望着天花板出了好一会神。
等眼前的白炽灯从模糊变清晰。
令人绝望的是，他出了多久神，敲门声就响了多久。
“大清早的谁啊！让不让人睡觉啊！叫魂呐！”
顾游早上起床一半要花俩小时让神智恢复正常，所以此时大脑还处于混沌状态，穿个平角小短裤就翻身下床去开门。
“有完没完啦！不知道小爷有起床气啊！找削......”顾游猛地拽开门，钟南穿着毛衣牛仔裤，双手插兜站在门口，微笑的脸上写满了“你想削谁”四个大字。
“砰！”
顾游骂骂咧咧的话卡在嗓子眼，大脑宕机片刻，一个反手拍上了门。
钟南觉得自己再离门近半寸就能被它甩一个结结实实的大嘴巴。
顾游感觉自己从没清醒的这么快过，秒速套上T恤短裤，又把门打开，笑容在脸上堆成了一朵牡丹花。
“老班，这么早？晨练啊？有事嘛？要不要进来坐坐？”
钟南眯着眼笑道，“不用客气了，你还有五分钟时间洗漱，昨天跟你说的事，不会忘了吧？”说着翘了翘小拇指。
顾游眨了眨眼睛，昨天？昨天他只记得自己好像跟老班拉勾，承诺什么来着？
哦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一步一个脚印，早日摘掉“渣生”帽子。
所以呢？班主任大人？
今天不是周六吗？
现在不是早上是六点半吗？？？
他冲着钟南眨巴眼睛，企图萌混过关。
“是这样哈老班，我觉得您这样给我一个人搞特殊，不太好，容易让其他同学误会，对人家呢，也不太公平。我这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您听听？”
钟南微弯唇角，洗耳恭听。
“我先在家自学，然后有问题我去问您，您看这街里街坊的多方便，您放心，我肯定不客气，怎么样？”顾游说着挑了挑眉。
“挺好，”钟南点点头，抬手看了眼表。
“还有两分钟。”
顾游的笑容僵在嘴角。
“老班，您在让我睡半个小时吧就半个小时！要不您进屋坐会儿？吃点水果？我睡睡马上就出来。”顾游欲哭无泪，就差给钟南下跪了。
“一分半。”钟南笑着扒了下顾游一头的乱毛，“还不快去收拾？”
......
顾游犹如一阵过境的小旋风，满屋子乱跑一通后，穿戴整齐站在钟南面前，可丁可卯用掉了所剩无几的时间。
钟南满意地看了看表，“不错，走叭。”
顾游一路上都像一个漂浮的游魂似的，两只眼睛一共张开了四分之一，反正老班在前面走他就在后面跟着，老班走哪他飘哪就对了。
直到钟南带自己饱餐一顿，顾游才逐渐回魂。
“老班，咱这是去哪啊？”
坐在公交车上，顾游还啃着一个金黄的小面包。
“图书馆。”
“您平常也挤公交吗？”
“您家不是有车吗？”
“您刚刚吃饱了吗？”
“您这么早起床都不困吗？”
“我要困死了。”
钟南扭头看他，顾游乖乖闭嘴了。
“老班......”
钟南默不作声地戴上了耳机。
如果不是跟着钟南，顾游可能一辈子也不知道他所在的城市居然还有个这么大的图书馆。
今天周六，泡在图书馆的基本都是学生，顾游穿梭在刻苦的莘莘学子之间，不断东张西望，生怕遇上哪个认识的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怀鬼胎。
不过转念一想，他认识的人，怎么会大周六这么早来图书馆......
钟南倒是很淡定，领着他在一排排书架间穿来穿去，最后穿到角落的一排关着门的小房子前，在其中一间前站定，按了一排数字，门便打开了。
进屋关门，钟南一边卸下包一边说，“这是讨论室，可以说话，外面就不行能出声了。坐吧。”
顾游老实坐下，眼睁睁看钟南从包里拿出了除两本物理书之外的两本练习册，一本辅导书，以及一厚试卷。
顾游：......
“老班，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别讲了。”
“不是，咱不是说好了‘一步一个脚印’嘛？”
“这已经是一小步了。”钟南冲他眨眨眼睛。
“不过你也不用一脸英雄就义的壮烈，”钟南顿了顿又道，“你今天早上的任务就是这个。”说着把高一第一学期的物理书翻到目录页。
“目录背下来就成。”
顾游点点头，二话不说拿过课本。
钟南似乎有点意外他怎么忽然这么乖，但也没多说什么，掏出电脑做自己之后课程的PPT。
顾游不是个喜欢承诺的人，但如果承诺了做不到，那也太丢人了。
他更不喜欢丢人，不知道为什么，尤其是在钟南面前。
不过事实证明，履行承诺的过程任重而道远。
养成一个好习惯或许需要一两年，养成一个坏习惯一两个礼拜就够了。初中的他有多风光顾游自己早都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从初三开始上课睡觉，不听讲，逃课，这些轻而易举就能让他陷入恶性循环的习惯，已经持续了将近三年。
他上一次认真听课，在考试中下笔如有神是什么样早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了。
躺在过去的功劳簿上逞英雄是最没意思的，但他现在确实有点怀念那个认真的自己。
尤其是背目录背了五分钟就开始犯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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