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马路右转，穿过两条小巷，走过一片清凉的林荫道，顾游跟着钟南进了一个店门。
看上去是个服装店，类似于那种潮牌店，衣服都很有自己风格。
白色墙壁上还画着着色彩浓烈的涂鸦。
“祁哥？人呢？”钟南提高嗓音喊了一句。
顾游闻言还真以为他们要找的是一位大哥，结果里间忽然传来一记清亮的女声——
“哟，稀客啊？”
人未谋面声先至。
“有饭吗？我这有俩小崽子嗷嗷待哺呢？”钟南双手插着兜，来回转悠了两圈。
“桌上有菜和蒸饼，自己弄着吃。”里间又传来声音。
钟南也不客气，拉着顾游坐下，“你在里面忙什么呢？上次微信上跟你说的篮球服的事......”
“你就会跟我找事就对了，”声音由远及近，“你把身高什么的资料给我放桌上就成了，我下午还忙......”
声音戛然而止，从里间走出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姐姐，看打扮应该三十上下，但保养的很好，皮肤可以用吹弹可破形容。
“哟？小男朋友啊？”
姐姐当真巾帼不让须眉，前面一半话还没说完，出来一看坐在沙发上的仨人，脱口而出就是一口烈酒。
顾游当即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心跳结实地漏了一拍。他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耳尖已经烧起来了。
钟南愣了一下，看上去有点局促，赶紧摆手，“啧，别瞎说！这我学生，班里有篮球赛需要队服，才带他过来的。”
“哦......”姐姐嘟囔一声，“谁让你长得那么显小，乍一看你俩年龄也差不多，而且......”
“行了行了，”钟南极度恐惧这姐们满嘴跑火车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诳语，赶紧催促她去忙她的吧不用管自己了。
“那啥，正好你们下午就帮我看店吧，我出去办点事可能得好久才能回来。”
钟南好脾气地摆摆手，“再见。”
祁哥撩了下头发，不屑地“切”了一声，嘴角带出一抹不易察觉的轻笑。
店里忽然就陷入一片静默，天气虽然还不算热，空气却好像已经流通不畅了，沉静中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和小豆子嚼碎棒棒糖的声音。
“哥哥，我饿了。”
豆子拽拽钟南的衣角，对周围突如其来的良久沉默还没有什么察觉。
“额，哦，不是，不是饿了吗？吃饭吧。”钟南抬手扫了下鼻子，兀自起身朝里间走过去。
顾游感觉喉咙干的像被撒了一把粗砂，喉结上下滑动一下，领着豆子跟进了里间。
钟南坐在顾游对面，摊开一张饼，往饼上铺着各种各样的菜，一边卷着一边清了下嗓子，
“那个，刚刚她说的话，你别放心里，”
“她叫祁琪，我俩从小就认识，她平时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嘴上不把门，只要不过分，就什么都往出来说。”钟南说着把手里卷好的饼放在豆子手心，又摊开另一张，不厌其烦地往上面铺菜。
顾游耐心听着钟南跟他解释。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一个男人有什么不对，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别人来评头论足。
但他也从来没想过老班会像自己一样喜欢男人，虽然那天在奶茶店就已经感觉出有些不对。
他不傻，刚才祁琪脱口而出的短短几个字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钟南喜欢男人，
也有过男朋友，
不过现在分手了，祁琪才会误把自己当成新的男朋友。
不知什么时候，顾游手心已经浸出一层薄汗，他虚捏着拳头，心里有只小兔子在蹦床。
他觉得自己从没幻想过什么，现在却如蒙大赦，仿佛得了一张免死金牌。
顾游盯着桌面，不敢抬头，脑子还没运转灵活，溜到嘴边的话却先吐了出来——
“老班，如果我......”
“来，赶紧吃吧。”
顾游抬起眼，钟南正把一个卷好的饼递给自己，眉眼微微笑着，温和冷静，疏离有礼，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老班的感觉，好像就算他对你笑的再灿烂，你也妄想靠近一步。
赶紧吃吧，别说话了。
话被拦腰斩断，一半坠落悬崖，一半只能被深埋。
天下只有一张免死金牌，若被毁掉，便没有了重生的机会。
顾游攥了攥拳头，手心的汗仿佛变成了粒粒锥心的冰碴。
“接着啊，老盯着我干吗？”钟南眼睛弯起来 。
他接过去，认真吃着已经凉了一半的饼，软糯的饼好像成了橡皮筋，每嚼一口都要费很大劲，一口一口，连同那些遥不可及的希冀，一起吞进肚子。
老班，如果我就是放在心上了呢？
*
下午店里人也没多少，钟南偶尔去外面冒充一下临时导购员，也没顶多大作用，绝大多数人都是进来瞎转两圈，扫一眼标牌，然后走马观花跟散步似的，从门口晃悠出去。
顾游在里间陪豆子玩通关小游戏，鲜少心思放在了游戏上面，连输几局后，最后竟然还被小丫头嫌弃了。
两个多小时，两人也没有说过什么话。
祁琪的电话打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多——
“钟大少爷？辛苦啦，我下午不回去了，你帮我把门锁了就带着你小男朋友出去玩吧~”
“我说了那是我学生。”钟南刻意压了下声音，也不想通为什么跟做贼似的。
听筒里传来一阵戏谑的轻笑，“得了吧，祁哥我看人一看一个准，行了不跟你废话了，你帮我锁了门就走吧，辛苦了，改天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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