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冬至走后，林槐没有如他所想直接帮忙找莫黔生，他也不着急知道小弟的动向。林槐心情舒畅着坐在转椅上，他想如果每一部电影都需要一个无数次铺垫烘托的高潮，那现在就是这个时刻。
他稍停了两天，吩咐助理推迟划出空白时间，他想至少得让时间变得游刃有余一些。
但没过多久，胜券在握的情绪发生了变化，他开始意识到这件事情仿佛有些失去掌控，比如莫黔生的不辞而别，比如林栀真的一点动静也无。
他开始找人查莫黔生所在，结果竟查无此人，这人当真人间蒸发一般。
林槐猜想他多多少少会受到不小的打击，但他没有料到，莫黔生如此果决。
他第一反应便是担心自家小弟，那个向着自己心中的炽烈执着到底的弟弟，他会作何反应。
年少的爱情不值一提，再浓烈的感情总会被时间吹得烟消云散，更何况他们那算哪门子爱情。
林槐讽刺地笑了笑，也好，算是给他亲爱的弟弟上了一课。
尽管这个结果会让人付出惨痛代价，而这个代价是浪费十年来的心心念念。
林槐不耐地用后槽牙咬合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真不知好歹啊。
林槐不相信多年来做不到的事情就在这一朝一夕中实现了。
可若是真的，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种情绪更多一些。
或许他也在为小弟可惜。
林槐算了算时间，约摸在这两天小弟的学校也该放假。
他在屋子里搜刮了一圈，才发现自家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好东西，此时再让助理去准备也来不及，只好亲自去了一趟商场。
他穿了一身普通运动短袖长裤，平时梳在脑后的头发也柔顺地放了下来，除了眼角淡淡的细纹，和林栀变得更加相像。
想着小弟喜欢的口味他买了些螃蟹和虾，还有配套的碳酸饮料。
他在澳洲留学了几年，简单的西式中式都不在话下。
今天他打算亲自下厨，想给小弟投喂些好吃的。
林槐压下满心愁绪，表现出轻松惬意的样子，可到了林栀门前，如何敲门却也无人回应。
他能去哪呢？
不打一声照顾不辞而别？实在不像他弟弟的作风了。
林槐用力地捏了捏眉间，提着食物的右手不自觉地有些颤抖。
不得不承认，一贯雷厉风行，此刻竟滋生出无措的心理。
就像主动去购买的食物，隐约像一种示弱。
他有些慌乱地从外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好在，电话没有关机，虽然无人接听。
“嘟”了几声后，林槐开始变得烦躁起来，手指不断摩擦着手机背面，呼吸变得深长，却也不能减少心底的慌张。
恍惚间，门里好像传来细微的声音，他立马将耳朵贴在门上，手机移远，竟真的听到极其轻微的手机震动声。
林槐终于松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一刻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也跟着停止一般，生怕那一点动静都是自己的错觉。
林槐刚想大力敲门，突然停住动作。
他思考片刻，给助理拨通了个电话“帮我找一个锁匠，地址在XXX，动作快一点！”
门打开的时候林槐心里还在想着给林栀换一道安全系数更高的门，像这种只要给钱，不问底细就开锁的千万要不得。
屋内的景象像被台风席卷过的街道，垃圾桶打翻在地，难以名状的垃圾扔得到处都是，脱下的衣物被无序地晾在沙发，还有踩憋的瓶瓶罐罐。
更不要说没有拖过地的各种脚印以及从一路到洗手间流出的一摊水渍。
林槐沿着轨迹缓步走了过去，洗手间还放着水。
皮鞋踩踏在湿透的地板上发出嘎吱嘎吱清脆磨耳的声音，直到走到洗手间门口的地垫，声音戛然而止。
林槐敲了敲门，“林栀。”
他很少直呼他的名字，除非生气的时候，可现在他一点也不生气，就是心里难受得紧。
他深吸一口气，拧紧了门把手。
眼前的一切像是无形中的一只大手，狠狠地把他的心脏揪了起来。
林栀只穿了一件白色T恤，此时早已被水浸透，他安静地仰靠在浴缸里，右手不知禁攥了个什么，只露出末尾的一点点蓝色。
而他面色惨白，面无血色，浮起的水淹没了肩膀，而花洒洒下的水对着浴缸，却不见一点热气。
他双目无神的视线悬浮在空中，若不是时不时眨闪的眼睛，如同死去一般，了无生机。
林栀像是感觉到身旁来人，缓缓抬头，眼里满是水雾，双眸通红。
林栀看着哥哥痛惜的表情，一瞬间，像是终于找到依靠一般委屈开口，“哥…”
火车票在手心里攥紧，皱褶得不成样子，林栀哽咽开口：“哥，我舍不得走”
覃冬至来找他的那天，林栀在学校门口站了很久，久到脖子被晒得疼痛，左边大大的云朵游到了右边，而天空依旧蓝得刺眼，又一场考试之后涌出大批学生，行李箱的滑轮在柏油地面滑过留下嘶嘶啦啦刺耳的声音。
从今天开始，他没有繁重的工作，没有时时记挂着的人，突如其来的轻松惬意反倒让他无所适从，他意识到，或许从今天开始，不再有任何事情会成为借口让他逃避，之前他强迫抛在脑后的事情被一件件摆在了面前。
灼人的日光通过金属栏杆反射出五彩斑斓的颜色，射到眼睛恍如一瞬的白昼，林栀摁住了跳得飞快的胸口，他还没有仔细去理清楚头绪，也没有多余的勇气直接回答自己，多年来的努力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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