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岫心里头当然是明白的，小吴跟着自己这么些日子，但凡交代下去，没一件事是办的不妥的，即便是有些地方自己欠考虑，他也拿捏得好分寸，该做主的就做主。有这么个人精打点，自己也摸爬滚打这么些日子，算是条五百年狐狸；再往下，李双还挑大梁，幕后啊操琴啊一等人俱是井井有条，要个一层压一层的死规矩旧体制拘着干嘛呢？他晃晃脑袋，不欲再想。为以防万一，他们还是去了附近一家咖啡馆，商量好到时候压着点回展场就是了。小吴听了也要摇头：“都解放多少年了这，还搞白色恐怖那一套，多憋屈啊？”蒋岫望望窗外：“做戏就要做全套吗，这顿我请了不就行？”不出意外，一边的小伙子眉开眼笑：“行、行、行！”
二人挑了靠里头的一个座儿坐了，蒋岫想着也留不了多久，只意思着要了一杯拿铁，小吴倒对着个限定饮品和甜点跃跃欲试。蒋岫肯定是舍不得，一伸手就把菜单抽过去，也做主点了杯一样的。小吴瘪瘪嘴，腰杆子猛地一直，蒋岫以为他要抗议，一个爆栗就要敲上去，却听小吴激动地压低声音：“哎哎！您看后头进来的那个，那不是高屹朗吗！”蒋岫回过头一看，打玻璃门那儿进来个男子，看上去不出三十的样子，低低地扎着截半马尾，白短袖搭藏青长裤，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周身冲淡。蒋岫收回目光：“你觉得我认识人家？”小吴道：“去打个招呼，不就认识了？”他咽咽口水，“人家高老师上回还夸了《霜天晓角》呢，少不得要谢一谢的。”
这倒是蒋岫没想到的，但他不能就这么过去了：“要谢也是李双还去谢，我居什么功。”蒋岫自己明白，李双还肯定是不会动弹的，否则还等得到现在？再者，自己怎么说是个门面，结识一**份上说得过去，日后有说得上话的地方也有好处。但他就是要捏个架子，让小吴奉承他几句，哄得受用了，蒋岫自然洋洋得意起身，朝那人走过去。
高屹朗坐在靠窗的位置，光亮照得他眯了眯眼睛，便想换个地儿。一回眼，却看见一个穿着水绿西装衬衫的人步过来，袖边卷起，露出腕骨，领口稍稍敞开些，领带也未打。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在人群里头吃得开的。世故圆通固有，却无甚油滑做派，倒颇风流。蒋岫见他已经看见了自己，反应很快地点点头：“请问是高老师吧？我是蒋岫，上回霜天晓角那戏，承蒙您看得起了。”高屹朗有些受宠若惊：“哪里，不敢当。不过蒋先生怎的认识我？”蒋岫张口就来，面不改色：“这不是好几回吗，在听戏那会儿，偶然也见过一两面，只是没找到个时机会上来寒暄几句。”高屹朗听了思索一番，客客气气回道：“难怪看蒋先生有些面善。”蒋岫打个哈哈，接过话头，将高屹朗掇到自己那边坐了，心想：要是面善那才怪了。
二人谈了几句，无非也就扯点闲篇，蒋岫看这高屹朗性子有些闷，远不似笔底风光锐利，不是什么能兜缠应付的主儿。虽不至于接不上茬，估摸着还是因为没什么好聊，才打不开话匣子。忽地他灵光一现：“对了，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今天辰星画院的那个展？”高屹朗开口还是寻常，但蒋岫捕捉到他不易察觉地皱了皱鼻子：“听……倒是听过。怎么，蒋先生去了？”蒋岫点点头，不大好意思：“可不，不一会儿还得回去呢。若是高老师想去，不如一道？”他怕高屹朗觉着自己逼太紧，又补充：“主要是我这人看那些画也看不出个所以，想着老师在旁边，多少我也有点底气。要是不得空，那也没什么事儿，反正这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
高屹朗沉吟片刻，下了决心似地一抬头：“没事，我也挺久不看画展了，去走走也好。”蒋岫怀着心思请他，但也没怎么抱希望，如今高屹朗应下，倒出乎意料了。他点点头：“那好。”一面叫小吴去开车，高屹朗听他喊小吴，少不得要抬头看一眼，这一眼便惊了好一下：“你是吴知？”小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一笑。蒋岫看看他们两个，小吴便接一句：“我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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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过渡章 下一章就可以看澹台老师教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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