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此番几人行车到了兖州东部,一处较为繁华的城镇,甫一入城,沿街叫卖声不绝如缕。
他们下车打尖,檀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一路哀叫着缠着老夫人要吃兖州当地的煎白肠。
宋疏石道:“越发没个丫鬟样子。”
老夫人唉了一声,维护道:“檀儿不是我的丫鬟,她是我半个亲闺女儿呢!”
檀儿得了便宜还卖乖,笑嘻嘻地作鬼脸,又惹得宋疏石冷哼一声。
这样一来,宋疏石便同明光一道落到了后头去。
明光搜肠刮肚地想要说些什么,宋疏石率先问道:“你是兖州人士?今年几岁?”
“……算是吧,今年……”
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宋疏石有些气结:“这有什么好想的,你不想说,就不说了!”
“没有没有。”明光连忙好脾气地道,“我在想,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年岁,我今年应当同你一样大。”
“那便是二十一了?”
明光苦着个脸。
才二十一,二十一时他恐怕还是截小花苗,撒谎可是有损功德的。
好在这时老夫人和檀儿停在一家店面前。
“明光小公子,我家老夫人说要给你安置一身衣裳,你进来量体寸呀。”
檀儿同他招手,明光心想,那这不就真应了宋疏石那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吗。
他如是想着,免不了又瞻宋疏石的前、顾宋疏石的后,半是畏惧,半是讨饶地看着宋疏石。
“看着我干什么。”宋疏石愈发郁结起来,不知自己何时落下了这么个如狼似虎的印象,没好气地说道。
哪知明光一个激灵:“不去,不去了不去了!”
“你!”宋疏石浓眉一拧,大抵是意识到自己对这叫花子言行多有偏颇,勉强压低了音,“你去吧,我娘在叫你。”
明光则更加笃定了他在生气,心中口吻也坚定起来:“多谢老夫人了,我还是不……”
宋疏石分明气得隐隐有回光返照之势,明光胆战心惊地看见他微笑道:“明光,听话。”
不得了了,这个宋公子不知何时学会了笑里藏刀,杀人于无形之中。
“真不了宋公子……”明光诚恳地说了一半,宋疏石再也摁捺不住,一把拉住他就朝如意铺里去。
明光骇得连声求饶,宋疏石不管不顾,一路将他拉至店中,明光一身乞儿打扮,宋疏石却穿得一身光可鉴人的上好绸缎。
明光呜呜大叫之际,难免听见过路百姓窃窃私语些“恶霸”“光天化日”之类的词。
宋疏石将他带至店中,那掌店的是个半老徐娘,见到宋疏石先是谄媚地打上个笑,直到见那衣衫褴褛的叫花子,笑容便像半途遇冰的叮咚泉水,猝不及防地噎住了。
宋疏石颔首示礼,反手把明光干脆利落地朝前一送。
明光正巧脚下一跌,五体投地。
“哎哟哟——不兴这么着,妾身我受不起呀。”吕湘连忙从柜台后走出来,到宋疏石跟前盈盈一拜。
“这位公子,是要裁衣还是成衣?”
“成衣。”
“公子喜欢什么料子?什么纹案?”
“给他。”宋疏石拿下巴指了指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叫花子。
吕湘到底是在这兖州东部炙手可热的一块城土上做生意的,短暂的错愕过后,腰肢儿一扭,就语笑嫣然地亲自把明光扶起来。
“那这位——公子,可要沐浴?”
明光摇头,宋疏石不容置喙道:“那就有劳了。”
吕湘招招手,几个下人模样的走上来,很快把明光一阵风似的请了下去。
“公子请就坐稍侯,咦,那是公子家眷吗?”
老夫人与檀儿也正提着裙进来,檀儿自行道:“是呀,这位姐姐。”
吕湘掩嘴一笑,又吩咐添了张椅子,重新回到柜台后头算账,好半会儿了才说:
“差不多了,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宋疏石一时没动:“怎么?”
“自然是择衣,公子我这是成衣铺,您不说您要什么,我怎知公子您的心声呢?”吕湘又止不住地笑起来。
“不必了,择几件深色的衣裳就好。”
“这便宜,但为何是深色的?我瞧那位公子倒适宜穿浅色,月白最是错不了。”
“哈哈,送佛送到西,我瞧也是月白合适,不如就定一系列浅色吧。”
檀儿这时插话道,宋疏石本就是为了避脏才要的深色,是以不大执着,很快就由她去了。
而此时这座如意铺的后屋里,一张木制水桶,三五个头戴歪帽的小厮,正大汗淋漓地摁着明光。
“这位公子,您就别为难我们做下人的了,沐浴而已,又不会要了你的命。”
其中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拭着头顶大汗。
“刘子,皂荚跟肥珠子备好没有,赶快拿过来。”
突然手下一阵骚动,水面咕噜咕噜冒上一连串水泡,明光猛的从中站起来!
“好烫!我不洗了!”
“爷爷哟,你就饶了我们吧,您都多久没沐浴过了?你瞧瞧,你身上的伤结的痂都是泥色的。”
说着他毫不留情的,一把把皂荚抹了上去。
明光一个激灵躲开,那头早有另一个小厮候着,手疾眼快地,一把抓住他乱挥的小臂。
这几个小厮也不知是哪路出身,手劲大得很,又仗着人多势众,明光很快就泪眼汪汪地被洗干净了。
直到穿衣时,他还心有余悸地翻来覆去地看自己手上腿上,有没有灼伤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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