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渊绞着手指，目光触及在石碑上面，面色算不上好，道：“蜃是魔界才有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孩子不知道是那里出了问题，从一开始就不断地提出问题，能够自由穿梭入魔界的，除了那几位天魔，别无他人。而跟蜃有关系的，也就只剩下南渊。
谢无渊绝对是知道些什么，他刚刚的那些话，看似毫无破绽，实际上句句都在把线索往南渊上引。
“或许是有人刻意挑拨离间也说不定。”
林知砚睨了谢无渊一眼，心意微动，谢无渊体内被埋下的种子瞬间爆发生长，谢无渊惨叫一声，一时间竟是连跪都跪不住。
方才林知砚要谢无渊吞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他的魔气幻化成的一个小玩意儿，吞吃入腹之后，属于林知砚的天魔气息便会蔓延在谢无垢的四肢百骸，操控起来极其简单，可这个中痛苦，却是旁人难以想象的。
“既然你接触过蜃，你也逃不掉嫌疑。”
林知砚对这便宜师兄不反感也不信任，他在天魔的传承内看见了关于南渊的一些鸡零狗碎，东西不多，但也足够林知砚拼凑出当年的事情，南渊和谢无垢的旧情他没工夫去感慨，但南渊的过去却是实打实地摆在他买年前，这也是为什么林知砚会选择信任南渊的原因，因为过去不会说谎。
现在他们之间好歹建立起了略微体面的兄弟情，在南渊没有翻脸之前，林知砚还是需要维护一下这位便宜师兄的名声的。
南渊深居简出，知晓他能力的人并不多，不过鉴于这位谢无渊对谢无垢狂热的感情，不排除多年之前，谢无垢曾经“提点”过这位小炽魔。
比起妄图挑拨离间的谢无渊，林知砚还是更信任同族南渊一些。
对，尽管林知砚并不想承认，可天魔的血脉已经成了他的一部分，他逃不掉这些事。
奇的是这回谢无渊并没有跪地求饶，除了刚开始时痛呼的那一声，之后的谢无渊甚至都没有怎么皱过眉头，只是因为过度的痛楚微微晃了晃身形。
“这次不装了？”林知砚站定在谢无渊的对面，先前这小魔头的表演之浮夸，他都不忍心拆穿，当然，眼前这个说不定也不是小魔头，而是大魔头。
谢无渊苍白一笑，似乎已经不再把身上的痛苦放在心上，他捂着心口道：“大人杀我易如反掌，不过与其有时间在这儿与我对峙，不如先上山去看看，说不定山上的东西，比我更有意思？”
谢无渊胸有成竹，便是料定了林知砚不会继续把他怎么样。
二魔目光相撞，炽魔的双眼与别的魔族不同，偶尔会在战斗中变成灿烂的琉璃金，林知砚是望着谢无渊的双眼，并未能得见传说中琉璃金的光彩，倒是从谢无渊的身上，看出了点儿故人的影子。
谢无渊赌对了，林知砚确实不会把他怎么样，不过他捂着心口的惨笑，倒是勾起了林知砚某些不大乐意回想起的东西。
那是他杀谢无垢的时候。
虽然他总像个老情人般挂念谢无垢，语气里连仇恨都算不上，仅仅只有些刻薄的抱怨。但在谢无垢死之前，他确实是恨他的。
谢无垢与很多魔族都不同，他并非像其他魔族那样好斗嗜杀，实际上这个魔从头到尾都显着细致二字，很多时候他都会安安静静地站在人群某处，沉黑如墨的双眼总揣着把笑意，说话的时候也会望着对方的双眼，关于你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细细聆听，然后指出这其中的要害，林知砚初次见他的时候甚至产生了一种他其实是什么名门正派的大人物的错觉。
当然，这只是在谢无垢不疯的时候。
林知砚被谢无垢从赌场内带走后，颇为惶恐地在谢无垢住的地方过了一段时间，那时他已经是个凡人了，顶多是力气大了点儿，当初孤绝地跳入魔界的勇气早就消散了个干净，魔气对他的侵蚀让他连稍重的武器都握不住。
谢无垢嘴上说着家里差个仆人，故此才将林知砚买了回来，还给他取了个十分糟心的“林阿丑“，可实际上，林知砚初来乍到的那一段时间，谢无垢的确对他不错。
谢无垢住的地方并非什么富丽堂皇的宫殿，只是一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头，魔界的一草一木都跟人间不同，林知砚时常会被一些魔植伤到自己，柔弱得甚至比不上魔界最弱小的枯灵。
彼时谢无垢对他极有耐心，除了给他上药疗伤外，还教他魔界的一些风土人情，至于那些随时伤人的的植物，谢无垢都会替林知砚一一杀死。
林知砚将谢无垢视作友人，可这时常被人护着却也不是件方便的事情，于是林知砚向谢无垢提出想学习一些规避伤害的常识和法子，好让谢无垢无须如此费心。谢无垢听闻此言几乎是狂喜，他将林知砚带到了从未准许他踏足的院落，并在那处封存了厚厚的结界。
这便是林知砚噩梦的开始。
在受尽折磨后，林知砚终究是成了谢无垢亲手造出来的天魔，那时谢无垢告诉他：“这样就不会有能伤害你的东西了。”
那个时候的谢无垢，笑得跟如今的谢无渊如出一辙。
他最开始不过是以为，这炽魔在暗处串通了谢无垢，或者是别的什么人，总之不会是什么喜欢乐于助人的爱心人士，但如此看来，这个小炽魔的身份，比他想象中还要复杂一些。
也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样，林知砚没有继续折磨下去，且先不论眼前这魔头是不是谢无渊本魔，他说得不错，蜃是魔族的东西，无论是谁留下的，出现在这儿，想必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权衡之下，林知砚到底是妥协于现实，拎着谢无渊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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