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山上走，山中的雾气便越发浓郁，林知砚太熟悉这个了，这可不是什么寻常的雾气，谢无渊说得不错，这确实是蜃独有的气息。
这对林知砚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人各有长，好巧不巧，林知砚最不擅长的便是对付这类遮遮掩掩的魔物。蜃又不是什么靠心性坚定就能躲过去的魔物，说到底，还是林知砚心中藏着些事儿，而蜃恰好又能找出他的软肋罢了。
十方宫那位姓戴的，找来南渊替他出头也是掐住了林知砚的七寸，也就是南渊未曾认真应战，否则林知砚这个半吊子怕是毫无胜算。
林知砚这头心猿不定，随他一路的谢无渊却是安静了下来，这渐浓的蜃气落在他眼头，倒是引得他皱起了眉头。
“这蜃，似乎还不是什么零散的气息，有人把天魔之海的东西带到人世了。”谢无渊一改先前求饶之状，忽地开口的念叨，提及天魔之海，他又讥讽道：“一群有眼不识泰山的东西，不过是那儿的东西难对付了些，便也能配得上‘天魔“了？"
林知砚不知他是何意，正想叫他闭嘴，转头却看见谢无渊已经落在他身后许远。
“你在干什么？跟上。”林知砚藏着事情，故此分不出什么精力去找谢无渊的麻烦。
谢无渊狡黠一笑，道：“好。”随即又不怀好意道：“不过……咱们为什么不直接上去，非要走这一段路。”
林知砚没有回答，此情此景也能担得上一句情况紧急，可他非选择了步行上山。
“莫非，是你在害怕什么？”谢无渊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在林知砚的背后幽幽道。
一语中的。
林知砚在虚空之中与秦修分散之后便失去了与秦修的联系，是他的错，他根本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加上蜃气出现在了他的门派，一时情急，他几乎思考不了。
这些蜃气正在扰乱他的心神。
没有秦修在，他根本不敢直接面对自己的那些师弟们，一个已经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哪怕是一直活着，这数百年，难不成连抽空回来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吗？
又或许情况更糟，他的师弟们语气会不好，会质问猜忌，又或者是将他这个师兄完全遗忘，林知砚没办法一个人面对那些。
最重要的是，自他跟秦修分散之后，他跟秦修的联系便就此切断了，他不相信生死契之间的联系会如此轻易地被切断，修真界没有这么大的力量。
但秦修的初蒙有。
林知砚不敢去想象，这世上没有人能暗算得了秦修，秦修想要离开，其实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林知砚拦不住。
“你是谁？”林知砚深吸了一口气，问道。
蜃气越发浓重，在这沉沉郁郁的蜃气之中，林知砚嗅到一丝秦修的味道，他欣喜不起来，反倒是感到了一丝恐惧。这绝不是普通蜃气，一定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操纵。
那声音回答曰：“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谢无渊身形重新在迷雾中显现，他不紧不慢地开了口：”你如此焦灼……你以为你能拯救所有人？三百年前你进入魔界，那村子里的人，不也死了不少。"
“你做的那些……还被传成了瘟神降临，怎么？忘了？”
纷杂破碎的记忆随着这道声音从四周乍起，林知砚很久没有想过那些事情了，包括在须臾茧内的那些记忆，林知砚都不曾仔细去琢磨过，囫囵看过一遍，不会太痛。
谢无渊一步步靠近，此刻他的瞳孔已经被一层血雾覆盖，艳红色的双眼在浓重的迷雾中靠近。林知砚下意识地往后退去，后背却撞上了一块硬物。
谢无渊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忽地长成了成年人的模样，红色的双眼凝视着林知砚，眼神充满了恶意，像是当年看他的那群村民。
林知砚浑身一僵，没能开得了口，但身却先一步转了过去，一道鞭影打在谢无渊身上，那魔竟然化成了一道黑色的烟尘消散在了他的面前。
可这远不是结束，那鬼魅般的声音又在身后耳侧响起，“你以为，秦修是真心喜欢你？”
谢无渊的声音由近及远，言辞之间皆是嘲讽之意：“他若真是喜欢你，应子秋那样待你的时候，为何不见他来寻你？”
“与你何干？”林知砚被这声音扰得心神难安，那些陈年旧事所引发的阴暗之念也一并被引出。
谢无渊桀桀地笑了两声，道：“确实与我无关，可你已身为天魔，你的师门好歹也是正派，你变成这个模样，他们会接受你吗？他们会为你辩解吗？祝小枝替你报仇，那是因为你死了，只有死人才是会被人怀念的。你跟我才是同一族的。”
林知砚刚想说什么，谢无渊冰凉的手指便抵住了他的唇接道：“你也感受到了吧，秦修的气息。猜猜山上现在发生了什么？”
猜，林知砚如何能猜到？但整个青虹派都被蜃气包围，这岂不是明摆着的事情？情况不会到哪儿去。
那声音又凑近了些，“你在想秦修与祝小枝说了你的是对吗？可是祝小枝走了哦，你知道你师弟的性格的吧……要是他真的接受你，他还会安心回去吗？”
“你……忘了你的父亲是如何待你的吗？“你想要跟秦修岁月静好？哈哈哈，可是他人呢？一离开魔界，他就离开你了呀。安稳的生活，真的是你所欲所求？利器剖开血肉的声音，站在苍穹之巅俯瞰众生的模样，你……难道不心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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