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盛六年冬至，丞相李显的两位嫡孙女入宫封妃，长孙女李婴封康妃，居于昭仁宫，次孙女李姿封庄妃，居于体仁宫。
正盛六年腊月，红梅绽放之时，秦淮名伶陈红玉与其夫君宁复于苏州可园踏雪赏梅。雪路湿滑，红玉不慎摔了一跤。她怀胎刚满七个月，实在还不到生产的时候，无奈羊水已经破了。宁复匆忙找来接生两位姥姥，红玉难产了一天一夜，在可园为宁复产下一子。未足月而生的小婴儿孱弱如猫仔，满身乌青，紧闭着一双眼睛不停哭泣，哭声细如蚊讷。待孩子被完全娩出，几位接生姥姥确实面色惊诧——这胎儿竟然既有男【根，又有女【阴！
于是，不出半日，宁氏族人都知晓了“不祥妖物”的存在。红玉和刚出生的孩儿，就这样被宁复及宁氏族人扔在了偏僻的可园里。宁复再也没来看过她，只留了两个粗使丫鬟给她。
红玉细心地将孱弱的儿子抱到胸口喂奶，看着儿子幼嫩的脸颊，她心中却止不住却有些难耐。她与苏州秀才宁复相识于京城，两情相悦，因她有孕，刚结秦晋之好数月而已，当初宁复为了和她成亲，也曾与家人对峙数日，为何如今就变了心意呢。
红玉心知宁复虽爱她容貌才情，又于心底看不起她的出身。如今，宁复不来抚慰她生产辛苦，竟是有了借口，当真动了休弃她和孩儿的念头。
所托非人，陈红玉不做犹豫，待将将能起身，便留书一封，与宁复和离，怀抱幼子，回了秦淮的玉英楼。
鸨母田氏还如以往般慈祥，肯给红玉一间屋子供她住着，叫她迎来送往——红玉才十八岁，即便生了孩子，也依旧水灵灵地好看，更添了一丝少妇风韵。只是后来，田氏得知红玉生产时撕裂了那处，已不愿做皮肉生意，便对着红玉母子疾言厉色起来。田氏终日捡着戳心窝子话冷言冷语地刺着红玉，今日骂她**板子做从良的梦，明日骂她儿子是个怪物贱营生坏了玉英楼的风水。
红玉厌烦透了，便搬到城郊，用压箱底的银子租来两间茅草小屋，纺纱刺绣，终日劳碌，用一针一线为自己和年幼的儿子换来衣食。
正盛七年冬，十六岁的沈念和庄妃李姿行房后，颇觉无趣。随后策马出宫，直奔秦淮柳色，遍寻红玉而不得，在月英处听了一回琵琶。次日，庄妃李姿于赵王府哭闹不休，污蔑沈念狎妓，朝野震动。
沈念不动声色，直斥李庄妃善妒跋扈，又晋康妃李婴为贵妃，同眠同宿一月，风波渐平。
城郊的安平村，红玉抱着牙牙学语的儿子，招呼昔日的姐妹，“月英，今日怎有空闲过来了？”
“担心你嘛，就过来看看你。”柳月英笑眯眯地接过孩子，“小芸儿真乖，叫月姨娘抱抱…”
红玉把儿子递给她，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和南馆的白鹤，是认真的吗？”
“嗯。”柳月英抱着孩子，不想多谈情事，有些不自在地转了话头，“你怎么给儿子起个这样的名儿？不知道的还以为真是个小姑娘呢…”
陈红玉笑了，“芸儿体弱，不足月而生，我希望他像芸草一样有韧劲儿。”
柳月英把犯困的婴儿递还给陈红玉，“我想起来了，《淮南子》里说，芸草可以死复生，是个好名字。我们小陈芸一定会平平安安地长大。”
“宁芸。他爹爹姓宁。”
柳月英愣了一下，诧异道：“红玉，你还没忘了那个负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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