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妻子
染了风寒的沈念足足昏睡了两日，到第三天凌晨才有清醒的迹象。期间宁晚晚撑着笨重的身子来看过他好几次，见他在睡梦中死死地抓住青婉的手不愿意放开，喃喃地呼喊着“晚儿”，一时只觉得五味杂陈。宁晚晚先是感谢青婉救了沈念，但心底的失落也是一层漫过一层：他真的是无用，从未帮到过沈念什么，连沈念身处险境生了病痛，他都帮不上一丝一毫…沈念也不要他的照顾。
宁晚晚扶着婢女，踉踉跄跄地走了。
青婉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心中也不好受。这个从未谋面的哥哥比她大了三岁，身形却单薄地如同十三岁刚开蒙的小男孩子，虽是怀了孕，也是一身病容瘦骨，浑身不见圆润。她想要救沈念，最初的确是顾惜着哥哥的心意，但她不得不承认，她存有私心。病中的沈念如此依赖于她，她也是没想到的。
沈念还在昏睡的次日清晨，沈意和傅言月就到了。宁晚晚一脸倦容，撑着青白的脸色，迎他们到了正殿闲话。沈意和傅言月已经听说了昨日的事故，着实也因为沈念的冒失而皱眉。
傅言月扶着宁晚晚站起身，语气里有一丝不容拒绝的强硬：“嫂子，你月份大了，必须得小心了，再劳不得神，快回去休息吧。皇帝哥哥的事情有我和沈意在，必会平安无事的。”
沈意那双神似沈念的大眼熬得通红，也道：“嫂子放心，我和言月必叫哥哥和你平安回宫。”
宁晚晚只是闭着眼睛，疲累地点头，这两日精神紧张，一旦松懈下来，就格外地困乏，肚子里的两个孩儿也感到了不安，来回动来动去的，腹部的坠痛更叫宁晚晚招架不住了。
两日后，沈念人醒了，但不知为何只是抱着被子坐在床头，盯着青婉的眉眼细细地看，一句话都不说。一群太医们围着沈念，各处打量，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是沈念似乎有些不安，一直抓着青婉的手腕不肯松开。
宁晚晚很快知晓沈念醒来了，忙叫傅言月扶着他去瞧沈念。到了近前，瞧见沈念那张大病一场的憔悴面孔，宁晚晚的眼圈就红了：“爷…你无事么…”
“无、无事…”沈念醒来，还未曾张口说话，他咳嗽了一阵子，对面人眼中毫不掩饰的关怀叫他觉得有些尴尬，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实在是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道面前人是谁，想了半天也没明白，于是，他只得问宁晚晚道：“你是谁啊…”
宁晚晚的脸一瞬间苍白如雪，沈念竟然不记得他了。他只是怔怔地看着沈念，一句话都说不来。
傅言月先前扶着宁晚晚坐在床边，听沈念这一句，感觉事态严重了，站直了身子问：“皇帝哥哥，你是怎么回事？病糊涂了么！连嫂子都不认识了么？！嫂子还怀着你们的孩儿呢！”
沈念皱皱眉，没有回答。这一切都叫他觉得很奇怪，他的记忆很混沌，也很乱。傅言月这一声“皇帝哥哥”称呼叫沈念想起来了自己的身份，他才回过神来，他知晓自己是皇帝。但是身旁的很多人他都不认识。只那个一直被他抓住手腕的姑娘，这两日他迷迷糊糊半梦半醒间都是她在陪着他，这姑娘叫他很安心。
直到如今，他醒来后，突然之间，便被一个陌生人告知已有妻子，而且这个身形孱弱的小妻子还怀了孕。沈念眼神古怪地打量眼前的宁晚晚——分明怀了孕却是一身男子打扮，一身玉白的衣饰，头上戴着一只白玉簪子，偏细弱的勃颈上又缠着白色丝巾，叫人瞧不出性别来，说是孱弱的男子也可，说是英气的女子也可。那人肚子滚圆，像是快要临盆了…瘦弱异常，脸色惨白，容貌上乘，和伺候他的婢女神似，也很像记忆里他爸爸林晚秋…沈念对那人有些隐约的熟悉感，但又实在是想象不出，那人会是他的爱人，且怀着他们的孩儿，快要生产了。
他又仔细地打量了宁晚晚几眼，实在是想不起更多了，便低着头，不再言语。
宁晚晚从不知沈念的眼神能冷到这种程度，他的心口涌起了一股血气，悸痛难耐，忽然就坐不直身子了，向外歪倒，乌青的唇角，溢出了一丝血迹，宁晚晚咳嗽着，想要把血咽下去，却是不成，接连往外吐了几口心血。
“嫂子！“傅言月顾不了许多，连忙扶住宁晚晚，一叠声叫守在外面的太医们和侍卫们进来，将宁晚晚抱到了旁边的榻上，厉声吩咐：“你们快给皇后瞧病！”
宁晚晚被扶着坐到了榻上，傅言月抻开一张小毛毯搭在他身上，一群太医围着他诊脉伺候，他却始终无知无觉，他一直望着沈念的方向，眼神直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沈念觉察到了宁晚晚的目光，颇觉尴尬，只叫青婉坐在他面前，挡住宁晚晚的视线。
直到沈意过来，瞧过了一旁的宁晚晚，又去看沈念。一群太医才畏畏缩缩地回他的话，道：“陛下许是烧糊涂了，记忆方错乱了些，不过无甚大碍，不多时就会好了。”
沈念瞧见了沈意，连忙坐直了身子，指着宁晚晚和傅言月问：“沈意，我这是怎么了，那两人是谁？那个大着肚子的是我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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