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过了一月,和光宗到了五年一度的外门大选的日子,宗门上下弟子纷纷换上了新发的道袍。柳呈自掌门居住的院门里出来,匆匆赶去了水中天。
奚未安正坐在湖边打坐,白发无风自扬。自那日盈冉离去后,这看似对他前世爱恋入骨的男人就消失得没了踪影,刚开始几日他还防范着男人的突然出现,一个月过去,他也没了那个心思再想着盈冉是否还会再来。
除却袁啸与掌门外,柳呈是唯一一个可以自由出入水中天的宗门弟子,他深吸一口气,顶着湖面吹来的寒风,走到了奚未安身后。
“师叔,掌门请您去外门大选露一下面。”
奚未安眼也不睁。“不去。”
他本就不喜与人有所联系,五年前袁啸的出现已是掌门强求的结果,如今袁啸刚刚出事,再让他去选什么新弟子,哪有那么容易。
柳呈道:“掌门说了,不需师叔甄选弟子,只需师叔您前去露一下脸便可。”
奚未安无情道:“上一次师父便是这样说,休想再诓骗我。”
“这次当真只是要师叔您去看看。”
“不去。”
“这次许多新弟子都是冲着师叔才来了我们宗门。”
“我又不会收他们为徒,何必前去给他们希望。”
“好歹让他们见见师叔您也行。”
“我又不是青楼妓子,他们想见我就要去露面。”
“话也不是这么说,”柳呈忽然一顿,问:“师叔您是不是不高兴?”
奚未安冷斥一声:“胡说八道!”
柳呈见他死不承认,只好硬着头皮又劝了一阵,奚未安仍是看也不看,想也不想,直接拒绝。磨了好半天,柳呈彻底没了办法,灰溜溜的下了山。
他没脸去见掌门汇报结果,先溜去了新进弟子们歇息的闻兰峰,还没进山门,柳呈便瞧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你是上次那位……”柳呈抓了那人的衣袖,“殷公子!”
青衫执扇的公子转过了头看他,一笑,道:“是我,你是和光宗大弟子柳呈对不对?”
柳呈讶道:“殷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盈冉坦白道:“我想加入和光宗。”
柳呈奇怪道:“可你不是与师叔相识——莫非你是想拜在师叔门下?”
盈冉露出羞涩模样,“我是被未安公子救过一次,未安公子道法高超、为人温润,怎会有人不想尊他为师。”
柳呈一脸认同,“确是如此,可惜师叔他不愿再收徒,此次外门大选,他连露面也不肯来。”
“咦?”盈冉摸了摸下巴,“可他上次还约了我前来,说要看我表现如何。”
柳呈一愣。
盈冉眉毛一垂,眼睛里流出满满落寞,“难道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并无他意,是我过分奢求了?”
柳呈连忙安慰道:“许是师叔忘了,他毕竟忙。”
盈冉眼一亮,“当真?”
柳呈点了点头。
盈冉开心得眉毛扬起,没几秒,又耷拉了下来,“可他又不来。”
柳呈计上心头,道:“我替你去通知师叔不就成了。”
盈冉苦着脸,“可他若是反悔了,柳公子替我去问,岂不是会叫他生气?”
“嘶……”柳呈皱起眉,想了一阵,道:“那我只告诉师叔你来了,不提之前约定一事,师叔若是还记得,定然还会来见你。”
盈冉感激道:“多谢柳公子助我!”
柳呈咧开嘴笑,道:“不谢,殷公子且在此处等我,我再去一趟水中天见师叔。”
说罢,柳呈扭头又去了趟水中天,这次奚未安正在湖边练剑,湖中寒水随剑气起伏,水声荡荡,好似有人执了把水作的琵琶,为他伴奏。
柳呈立在山路边缘,刚要开口,水波扑面而来,他猛退一步,避过了涌来的水柱,眉梢却仍染上了寒气凝作的冰霜。
奚未安收剑,皱了眉,问:“又有何事?”
柳呈毕恭毕敬道:“我在闻兰峰见了个人,想来应通知师叔您一声。”
奚未安问:“谁?”
柳呈道:“一月前曾随师叔您来过宗门的殷公子,他也要参与此次外门大选。”
奚未安面色一怔,眉头更紧,“他怎会……”
一个魔界尊主来参加普通修仙门派的弟子甄选,何等荒唐?
柳呈见他面色不愉,以为奚未安当真是反悔了,不由建议道:“师叔便是不为外门大选,也可出山去见见远道而来的殷公子。”
奚未安看了眼天色,收了剑,道:“我知晓了,时辰不早,你且去准备外门大选罢。”
柳呈追问:“师叔可准备去露个面?”
奚未安不悦道:“去。”
柳呈自储物袋中拿出一套崭新的衣裳,“此为此次宗门新作的道袍,还请师叔换上。”
奚未安心不在焉接过衣裳,踱回了湖边小院。
和光宗有块通灵石,可测新入门的弟子灵脉,外门大选第一关便是要来人一个个测出灵脉,筛选出灵脉上乘的弟子。
此关最为简单,和光宗五大宗师除却性格最温顺的白鸦峰封涯道长,均未出现。柳呈身为大弟子,陪在封涯身边,看着新人们一个个排队入殿测灵根。
进来的人们面上均带着不同程度的紧张,测过灵根的弟子们在另一侧分批站好,或兴奋,或沮丧,小声议论,声音不大,封涯与柳呈便也无意管束他们。
殿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阵惊呼声,殿里稍看得见殿外的新人们也交头接耳了起来,柳呈心下一动,果不其然,下一瞬就见一身雪青色衣裳的奚未安自殿门外走了进来。
奚未安在修仙界可谓佼佼者,纵然是刚接触修真之人,也听过他的大名,正如柳呈所说,此次外门大选,不少人是冲着奚未安之名而来。
无人想到,奚未安这样名声在外的人,竟会在入门的第一轮便出现。
封涯亦是一脸惊讶,他对走上殿来坐下的奚未安道:“你怎么来了?”
奚未安正襟危坐,面无表情道:“左右无事,随便看看。”
封涯看了眼暗笑的柳呈,“莫不是你做了手脚?”
柳呈道:“我哪里敢。”
奚未安斜来一眼,两人收了声,他又看向殿下,原本还小声议论着的人们渐渐没了声,在他冰冷的目光下垂下了头,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测灵根的新人们一个个进了殿,奚未安始终保持着正坐的姿势,一双无澜的赤色眼瞳看着进殿的弟子们。
忽然,奚未安呼吸顿了一拍。
殿外进来一人,面带轻笑,折扇轻摇,姿态从容,好似不是来参加外门大选,而是来踏青郊游一般。
“你,”奚未安站起身,“不必测了,随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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