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油盐，清水煮野菜，白能勉强吃两口，实在没什么滋味便放弃了，好在九颜给他挖了几个土豆带回来，三个烤土豆下肚七八分饱，洗洗手准备回房去睡觉。
上房没了笑声，门依旧虚掩着，乌黑一片，只有西厢房亮着灯，开方还没有休息，白能问九颜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九颜摇摇头，拎着安明灯进了东厢房。
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盏煤油灯，白能找出火石点亮，昏黑的屋子被暗黄色的光照亮，九颜也收了安明灯，走动床边，“休息吧，明早还要赶路。”
只有一张床的问题又摆在两人面前，不仅只有一张床，床上也有一条被子，一个枕头，白能主动提出，“姐姐你睡吧，我去找开方。”
九颜说不必，“离他远些。”
白能也觉得此人有些看不透，在城里的时候还说是九颜师兄好友，方才在厨房却挑拨他二人，要说担心他居心不良对九颜不利，直接和九颜说不是更好，何必要背着她。他问道：“姐姐也觉得他不简单？”
九颜说不，“能称师兄为友，定不是好人，我怕你和他走太近被带坏。”
白能：“......”
他点点头答应，又道：“那我就不过去了，趴在桌上睡一晚也是一样的。”
九颜还是摇头，坐在床尾叫他过去，“过来睡吧，我守着你。”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么温柔的话，真是暖到白能心底，再拒绝就矫情了，他说好，不客气的蹬掉鞋子爬上床去，直挺挺躺在被子里，双手叠放于胸前，乖巧的闭上双眼。
昨晚没有休息好，今天白天走了太长的路，是真的累，没过一会儿，平稳的呼吸声响起来。
九颜吹灭蜡烛，默默等着，这宅子太诡异，直到天黑也没有出现任何一个成人，厨房显然是许久不用。白天阳气重，他们到的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开方到的更早，不是鬼，难道是妖？也不像。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安静的上房再次传出声响，九颜集中精神，听见脚步声和窸窸窣窣布料在地上摩擦的声音，门开了，有东西从上房出来。她点亮安明灯放在白能脚边，将床帘放下来，床梁上贴一张黄符。
西厢房的门也开了，想必开方也注意到，她走出去，两指在门上画出符咒，金色的光芒隐入门内，妖怪轻易不能再打开。
月色正好，借着月光可以看清外面，三个小孩子拖着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往外走，领头的是白天给他们开门的那个，他用绳索套着男人的头，另外两个各拉着男人两边手。男人脸朝地，半边脑袋没了还在流血，血红的痕迹从上房蔓延到院里，男人是死在上房里的。
开方叫住领头那孩子，“小石头，大晚上的不睡觉，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小石头看看他，又扭头看看九颜，停下脚步，冲着身后的尸体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黑色细密的牙齿，“爹死了，我们要把爹埋了。”
万万没想到，这竟然是他爹，九颜问道：“你娘呢？”
“娘在等我们。”小石头重新将绳子拎起，招呼另外两个孩子快走，拖着死尸继续往外去。
等看到小石头的娘再动手，九颜跟在后面一起出去，开方冲她点头，“跟着你的那孩子呢？”
九颜说还睡着，“他不是我道中人，跟来也帮不上忙。”
三个小鬼进了榕树林，不知为何，九颜感觉这些榕树比白天看到的矮了许多，整整齐齐刚好十排。
开方又问道：“他既帮不上你的忙，你带着他做什么？未免太累赘。”
“与你何干。”九颜挑眉，“虽然你说你是受我师兄之托，但我也说了，我不需要你的帮忙。”
开方耸耸肩，一咧嘴，“好吧。那我们就，专心打鬼。”
一直走到尽头，三个小孩才停下来，将尸体扔在一边，跪在地上开始刨土。
难道他们是打算用手刨坑将这男人埋了，两人对视一眼，开方问道：“小石头，你不是说娘在等你们吗，你娘呢？”
小石头不理，一心一意刨土，指尖出血不喊疼，手指很快就全覆上了泥，最小的那个看上去不过三四岁，不一会儿就坐在地上啃手玩，小石头很生气，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他张嘴哇哇大哭，“我饿我饿。”
九颜看见放在嘴里的那只手露了骨。
小石头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不知是力道太大还是其它原因，他的头和脖子断开，滚到九颜脚边，小石头却像没看见一样，吼道：“不赶快埋了爹，娘会生气的。”
断开的头还在哇哇哭，“娘我饿，娘我饿。”
开方倒吸一口凉气，“这小石头，对自己弟弟也下如此狠手。”
一直安静挖土的孩子走到九颜脚边，将弟弟的头捡起来，对着九颜一笑，将头放回脖子上去，安慰道：“弟弟不哭，埋了爹，娘就给你吃东西了。”
她说吃东西的时候，又冲九颜笑了笑，露出和哥哥弟弟一样，又黑又细的牙，“好久没有吃东西了。”
九颜不想再看他们三个刨土，抽出笛子来准备吹奏，开方拦住她，“你不想看看埋了他爹之后会出现什么吗？”
“想。”九颜说，“照他们的速度天亮也下不了葬，我看你和小石头很熟，不如你帮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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