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与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在哥哥的暗示下,林栀基本每个周末也都会回到家里陪伴父母,虽然学校离家里并不算很近的距离。
其实如果不是大哥的要求他也会经常回家看看,在学校里他时常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呆不久的,抱着这样的念头,林栀不再用心个人交往,反正始终要分别。
大学里学习知识不再是唯一的任务,或许长袖善舞的人更适合在这个世界生存,明显的,林栀就是反面教材。
却因如此,反而在大学里大家对他的看法与少时完全不一样。谈话间提起这位高岭之花,大家不加犹豫地说:冷漠且随和的怪胎,这就是别人眼中的林栀。
冷漠又孤独,随和但
可该做的该享受的他一个不落下,但始终是他一个人,又或者说是两个人。他的随和总是留一条界限,彼此分得清清楚楚。
黑白两色的篮球鞋他得都买下来,《千与千寻》他买的两个座位,尽管旁边用来放爆米花,第二个半价的甜筒他总是买两种口味,同学们总说啊,林栀就是一个孤独可怜的怪胎。
自从答应林槐的要求之后,林栀便做一个他心目中的好弟弟,他不喜欢的不触碰,他喜欢的尽力达到。
他努力学习,比高中还要努力,笔记上的每一个字一撇一捺写得漂漂亮亮,另用帆布做好书套裹上,老师讲的尽数汲取,剩下的空间时间百无聊赖,他便在图书馆里或是教室里从借来的不同书中认识这个世界。
读书笔记用另外一本笔记本记上,一字一句将他所感受到的全部写下。
大学四年林栀靠出类拔萃的面容和才华在学校成了知名人士,争抢着被邀请参加学生会和各类社团,他一一拒绝,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当上一届学生会长几次来找他被拒后,实在不耐烦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栀沉思片刻,茫然地说:“有什么社团可以教我描述出这个世界么?”
会长想了想,“画画?”
林栀眼中逐渐闪出光芒,生动又耀眼。
据会长回忆,当时林栀的表情天真又充满了向往,他还真以为林栀热爱这项艺术了。
林栀开始了他晚期的美术生生活,他学习的是水彩,一个柔和且波澜壮阔的艺术。
他将他所有的画作都收了起来,很少有人见过他到底在画些什么,会长猜测是女人,学姐猜测是风景,美术社的小学弟却说,是骤雨过后,阳光和栀子花交错下的彩虹。
他们都猜错但又没错,林栀画的是他所看到的每一处美景,他要把它们藏起来,等到有一日他可以还原这个世界的美丽。
在春季与夏季交汇的日子里,林栀抱了个大箱子回家。
箱子没什么特殊,就是一个类似于快递盒的纸箱。
林槐恰巧在家,“小弟,你这什么东西?”
“嘘!”林栀竖起食指在嘴上,“这里面是光阴!”
林栀说得小声,脸上的笑狡黠又天真。
四月份的天气刚刚好,不凉不燥,太阳顶头也一点都不觉得刺眼,就连风吹起衣角的弧度你都觉得刚刚好。
父母吃完饭后进房间午睡,林槐在房间里听见不远处的门悄然打开,过会儿后又小心翼翼地关上。
林槐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十分钟后,他缓缓打开门走了出去。
林栀去的地方他一点都不意外,叫了辆计程车跟在后面,越走越深,待到郊外路过一大片花田,金灿灿的,风一吹过仿佛还能听见花朵碰撞的声音,那是一大片油菜花地。
前方的车停了,林槐让司机听下,在远处静静等待。
他看见林栀走进油菜花地,先是用相机自拍远景拍了好几张照片,然后再仔仔细细挑选摘下几束油菜花,然后兴高采烈地回到车里。
不久后车停了,坐落于郊外的一片荒地间,是一所连头顶太阳都照不进去的四面牢笼,墙壁外的铁丝网将它包绕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那处破败的房子显得格外压抑。
林槐远远看见他的小弟手上提了个盒子,怀里着抱着个纸箱,蹑手蹑脚地沿着监狱墙外张望。
林槐的心被提了起来,对于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下意识选择抗拒。
林栀终于找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左右打量不见奇怪之处后,就见他直接席地坐下。
林槐走得近了些,恰巧不远处是个拐角,拐角处还有一片树丛,他便藏在那里,这才能听见他的小弟说了些什么。
可听见后,他的心里更酸了。
林栀放下手里的东西,用枝叶捆成一束的油菜花摆在墙角下,他打开盖子,里头是个造型简单的巧克力蛋糕。
“黔生,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好久好久没有见你,哥哥不让我和你联系,我答应了他只好做到,可是我真的忍不住了,我…好想你啊。”林栀垂下头来,太阳照在头上,穿过发间洒落层层阴影,看着他的背影显得沮丧又失落。
“今天是你20岁的生日…”
林栀看着眼前的蛋糕出神,“你在里面还好么?”
半晌后,林栀拍了拍自己的脸,又自言自语道:“今天是个好日子,不能不开心。”
林栀扬起笑脸,对着墙壁喃喃自语,“生日礼物我都给你准备好了,等你出来我都会给你,你放心一个都不会少的。”
林栀轻手轻脚地打开那个硕大的纸箱,里面装着的,正是林栀每一天留下的记录。专业笔记、读书笔记、每一处生活的照片、他画下的一幅幅美景,还有电影票根火车票根剪下杂志上的美食景点甚至他心动的潮流新品他也一一留下,他把他经历过一切的证据全部留了下来,这些可不就是他的光阴么。
“你错过的,我都帮你补上。”
林栀小心翼翼从盒里抽出一根蜡烛,插进蛋糕里,风有些大,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将蜡烛上的火焰吹得一明一灭,林栀赶紧用手护住蜡烛,等到风渐停,他手掌合十,喃喃唱起,“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他没想哭的,可眼前还是泛起朦朦泪雾,林栀哽咽地念出最后几个字,“生日快乐,黔生。”
“你放心,我一定等你回来——”
转角处的人眼底泛上血色,林槐颓然地靠在墙边,不知是何滋味,这竟是他从未有过的无力感。
恨意冲上心头,后悔与庆幸在心底交织,他不该救那人,可若是没救……
他问自己,是他真的小瞧了小孩子的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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