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很简短，原因却并不是因为裁剪，而是原本就是寥寥几语，若非刻意安排，根本凑不出几分钟的音频。
内容确实是发生过的，正是张樵前不久带着医院证明来到咨询室，向他确认医院证明确实是真的。
沈希音本以为这段录音已经是全部，可没想到后头还紧跟着他第一次来到咨询中心时关于梦境的描述。镜头前的女主持人面无表情的朗诵出新闻稿，表达对这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张先生的同情。
“我原本还在想，他为何要多此一举的向我询问医院开具的证明是否真实。”纪川关掉电视，“原来是早就打算好要录音。”
“明明是偷录，可居然还给你的声音进行了后期处理，其他信息都没有曝光，想让人举报他违法都不行。”沈希音忍不住骂了一声，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他到底想干嘛？卖惨卖的那么熟练，说不定之前就做过类似的事情。就算是有精神疾病，就可以当做免死金牌来博得所有人的同情吗——”
“阿音。”
纪川温声叫了他一句，手上微微一捏，沈希音在刹那间仿佛失了声：“不可以这么说。”
沈希音缓慢的眨眨眼，目光垂下。
“我知道你不喜欢张樵这个人，怀疑他说的话和做的事，但是一切都没有下定论，不要说这样的话。”
他的衬衫上映着光，跳跃着奔向沈希音，顺着臂膀爬上他的发梢，在他的皮肤间融化成暖风。沈希音侧过身向窗外看去，看见楼下花园中一株颤巍巍摇摆着身姿的迎春花，这才意识到原来早春已经来临。
街上的小摊贩似乎也因为天气回暖而出摊，张罗着各式传统的早点，将吆喝声与食物的香味遍布在洛城的大街小巷。冬日雨季后的洛城如同被洗去了满身尘埃，以崭新的面目迎接新一季的到来。
沈希音贪嘴，又顺路买了个包子，捧在手上当成宝，一路都舍不得吃，宣称拿来暖手效果超棒。纪川拿他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像抱着宝贝一样，带着皮薄馅多的牛肉包迈入咨询中心的大楼。
可还没等他们走到电梯口，原本等候在大厅内座椅上的两人已经站起身，迫不及待的冲上前去，想要将他们拦下。
沈希音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就被纪川眼疾手快的揪着衣领拎到了身后。他捧着牛肉包，香味直朝自己这儿钻，可对面的女人身上的香水味比牛肉包的味道更浓重，似乎要将整个大厅都涂染上她的气味。
拦下他们的是一男一女，身量相差巨大，一位魁梧，一位娇小，可相似的是都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的密不透风，即使是在春寒料峭的季节里，这样的装扮都让旁人感到一丝炎热。
还没等前台工作人员向他们解释清楚情况，披着长发的女人已经哑着嗓子开口：“您好，我们没有恶意，可我想问一问……张樵是不是在这里做过梦境咨询？”
沈希音愣了愣，回头看向前台。
前台小姑娘朝他摇摇头，比划了一个封口的动作。她们不可以向其他人透露任何有关于赐梦师个人身份的信息。如果没有咨询者在特殊情况下的委托，她们也不会说出是哪位赐梦师曾经对哪位咨询者进行治疗与辅导。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了纪川的手，伸出一截手指，在他的手背上点点划划。他听见纪川叹息一声，像是无奈，也像是妥协：“是的，他确实在这里接受过咨询。”
女人哽咽一声，眼泪划过脸颊，晕染开了眼尾的妆容。她身旁的男人托住了她无力的身躯，像是担忧她下一刻便会支撑不住，晕倒在空旷的前厅中。
“我们询问了前台人员，但是她不肯告诉我们，给张樵做咨询的是哪一位赐梦师。我们也明白，这是你们行业的守则，所以也不期待能知道那位赐梦师的名字。”男人言辞恳切，几乎是用上了祈求般的语气，“所以我们这次来，只是想请你们救救我们，救救她。”
纪川笑一笑，沈希音认得这种笑容，虽然看上去颇有耐心与安抚力，其实只是从业久了之后的营业微笑：“我们是赐梦师，不是医生，要怎么救人呢？如果是有什么身体不舒服的情况的话，我们可以帮您拨打医院急救专线。”
女人停止了哭声。她呆滞片刻后，却听见纪川深深叹一口气：“如果是与梦有关的问题的话，先上楼说吧。孙小姐，吴先生。”
事情发展成现在的样子，其实也不是完全出乎预料。
沈希音从茶水间出来，端着一盘热水浸泡的茶叶，迈着脚步朝咨询室走去。期间薛露打了一通电话给他，他单手接了之后说了两句正在工作，有事的话下班再说，挂断时本想直接将手机塞回口袋里，可不知为何——或许是想到了孙薇薇在楼下哭泣时的眼神，他打开网页搜索界面，凭着记忆输入汉字，确认查找公众号。
如张樵所言，孙薇薇确实是个极漂亮的姑娘。停更多年的公众号上至今保留着她大学时代的照片，波点红裙与少女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奇妙的色彩，是一眼就能叫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美貌。
每一张图片下都附有格式工整的文字。沈希音细细读过去，在被充满风花雪月意味的文笔酸掉牙之前，终于翻到了评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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