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去的地儿，更像是传统意义上的画廊。里头分隔出好几个厅，按朝代年代划出来几条又大又宽的长廊。沿着两道墙，单用玻璃罩隔开，里面挂着一幅幅画，偶尔一低头，玻璃的另一边，下方也有时铺着一条长卷，来人略略走几步，即便是走马观花着，也看了个够。除却依照时序划分的展厅，还有各个专题的长廊。雪白墙面上，在右侧钉着块黑漆漆牌儿，言简意赅写着那么一两个词，就是这个展厅的主题了。
“不是黑就是白的，这也太简单了些？”蒋岫又和澹台入明掰扯上了，“不是我说，这种装潢，应该是挂现代画儿的地方吧？”“这里确实是现代派国画的前线。”蒋岫听了噢一句，脑海里登时就浮现出杂错的线条和色块，还有有些变形失真的意象，信口就问：“现代派画的画儿，大概都是些比较抽象的那种吧？”
澹台入明摇摇头：“现代派国画得名，是缘于技法题材，但并不都是天马行空的，否则干脆都划归为荒诞之作了。待会儿你看了就明白，国画本身的形神风骨还是一样都没落下。”蒋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澹台入明看着向报告厅走去的一拨人：“对于这方面，我倒不甚了解。”蒋岫不信道：“怎么会？”像他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有不了解的东西！“有什么奇怪，‘术业有专攻，如是而已。’”澹台入明说得轻飘飘，收回目光，拍了拍蒋岫的手：“我进去了。”蒋岫就着他的手，又悄悄拉了一拉，冲他笑笑：“去吧，散了会我等你。”澹台入明松了他的手，颔首轻声一应，走出两步回回头，才肯抽身进去。几乎是在他消失在门内的一瞬间，蒋岫身后跳出个人来：“蒋哥哥！”
金又棠冲他笑笑，歪歪头：“没吓着您吧。”蒋岫摸着胸口：“还好还好。”其实倒结结实实被她唬了好一下，金又棠看在眼里，便道：“您别怪我，我可不敢当着你们俩的面来喊你了。”蒋岫刚想顺口客气两句，自己摸了摸刚刚被澹台入明搭过的手，不动声色地拉开一段距离，怕的是金又棠再自然地勾他胳膊。“澹台哥哥每回只要我来，就闷着脑袋不说话。人家不说，我也看得出来是冲自个儿来的。”金又棠讪讪道，负气地用脚尖在地上一踢一踢地走。
蒋岫下意识要回护：“你和他处的时间不长，才不知道，怀……澹台只要有不相熟的人在场，就习惯闷着，并不是有意去针对谁。”金又棠听了撇撇嘴，半信不信：“我都瞧见了，明明连叶姐姐的面子都不下。”蒋岫心里想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嘴上还是开脱：“哪里会呢？”见蒋岫这里说不通，金又棠便罢了，及时收回来，拐了弯儿说：“好吧，全当是我多想了。”一副开恩的样子，别说还真有几分俏皮。蒋岫浑然不在意，只进了厅里安心看画。看了一会儿，心里实在不大自在，便转过头来，对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金又棠说：“金小姐不去别处看看？我看得又慢又浅，耽误你不太合适。”“是吗？”金又棠听明白了，也装作不明白，还就是没有要走的意思，“看得慢也无妨，因为我不大习惯一个人看画。”
死缠烂打，虽然这个词非常之不好，但用在金又棠身上甚是贴切。蒋岫摇摇头，干脆就当没人在身边。金又棠似乎也觉得不妥，便不伸手碰碰挽挽了，但站得却极近，好几次都是蒋岫一撇头，就几乎要撞上她。金又棠看着看着，还又提起一端和蒋岫八卦：“哎，刚刚说起叶姐姐他们，你就没听人说过过去那些事儿？”
“什么事情……”
金又棠以为钓上了鱼，欢欢喜喜刚要开言，蒋岫却还没说完，“都过去了，我也管不着啊。”“哎！听一耳朵总不是错吧！”金又棠轻轻跺了跺脚，压着声音提高了一点儿嗓门，对蒋岫的回答不怎么满意，“澹台哥哥也没和你说吗？”“他不跟我说，就是不想让我知道，我还去问他做什么？”金又棠“唔”一声：“倒是这个理儿，叶姐姐也没跟我提起过。”转瞬间对逸闻的好奇还是盖过了小姑娘的自省，“但我听人说呀……叶姐姐以前喜欢澹台哥哥呢。”蒋岫装作看画，心道这算什么，昨儿个就知道**了。“后来两个人据说是闹掰了，但是是冷掰，没吵起来——为的是澹台哥哥留不留下来的事儿。”谈及此，金又棠用手拍了拍心口，作出很了然的样子：“原来我是不信的，还有人因为觉得风气不对付就一走了之了，那不是傻子嘛？”
“……结果一见本尊，嗨，确实像这个性子的人会干的事儿。”她自顾自地沉浸在蠢动的兴奋里，没注意到蒋岫脸上的表情有些僵。“后来嘛，你也看到了，人家就是不留下来。要是留了该多好，叶姐姐的老祖宗可是叶赫纳拉呢，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人脉、资源、底子，哎！”
仅仅看了半数的展厅，蒋岫便推说不看了，要先走一步。确实也没规定说不让走，今天他也看见集合的时候少了几个孩子，估计都是觉得不大有趣。金又棠没想到，还不知道是自己说错了什么，眼见着澹台入明不在，又鼓起勇气：“昨天要的不是时候，那今天能不能再问问您……联系方式呢？”蒋岫顿了顿，一字一句斟酌道：“这恐怕不大方便吧？”“可……”蒋岫捏了捏眉心，像是很为难的样子：“其实倒不是别的，只是我家里那位管得严，怕不能答应金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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