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为什么在一间传来病危的房间里会有如此这般的温馨气氛,风尘仆仆被卷走,暖烘烘的气息冲得他双目湿润。
汪奇的状态比夏绵好不了多少,红肿的眼睛显然已经哭过好几次了。他见夏绵走进来,便站起来与他擦肩走出病房,经过他身边的时候,留下深沉的叹息。
奶奶望着红了一圈眼眶的夏绵,笑着说:“绵绵,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夏绵一步跟着一步走到病床前。
奶奶坐在病床上,朝他张开双臂,他想也没想就闷头撞进熟悉的怀抱里。如果只要紧紧抱住一个人就能让她不要离开,那么他一定拼尽全力,用力地抱住她。
奶奶一下接着一下顺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抚受了伤却不知如何处理的小兽,她什么也没说,你只是闻到她的味道,感受到她的体温,身上和心里的疲惫就瞬间都被洗涤了。夏绵放松了绷紧的脊背,闷闷地喊:“奶,我好想你。”
“奶奶也想绵绵。”她拍着夏绵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来,让奶奶看看绵绵穿西装的样子。”
闻言,夏绵松开手退出奶奶的怀抱,不着痕迹地抹了下眼角,正了正衣领后,笔挺地站在了病床边。
奶奶看着眼前挺拔的少年身姿,欣慰地点着头说:“好,好,我们绵绵长大了。”
“来,坐这吧。”她轻轻地拍了拍病床边,脸上强撑出笑容道;“我还有好多事......要跟绵绵说。”
夏绵能看出来她现在的状态其实非常不好,病魔把她折磨得苦不堪言,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血色,眼窝深陷双颊内凹,没了脂肪的支撑,肉皮只得干巴巴地垒在一起,眸子里被病气占据,有些混沌。
他平复了好几次内心的紧涩,才坐到床边说:“奶,你说吧,我都听着呢。”
时至清晨,有稀疏的晨光透过病房的窗子落在床上,奶奶鬓角的白发被晃成银色,眼角的皱纹含着隐约的泪光。
她喘了几口粗气,拉着夏绵的手,轻声道:“本来是想把这些事情带到土里,永远不说出来的,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有权知道。”
夏绵的手指突然开始轻颤,奶奶紧握着他的手,将颤抖抵消。
“三年前,你父亲自杀......”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他只是想保护我们。”
“那时候,他被卷入了什么事件中,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奶奶感受到夏绵越来越剧烈的抵触,她一直紧紧地攥着那双手,似乎想要借此传递某种安慰给夏绵。
“绵绵,你是不是也有那种莫名其妙的运气啊?”奶奶盯着夏绵的眼睛问。
“.......!”
夏绵错愕地睁大双眼,奶奶的话信息量太大,他一时间难以消化。
“你父亲啊,似乎也有这种运气呢。”她尽量用一种轻松的语气陈述道:“或许说是赌运更恰当点?”
“奶......”夏绵神情复杂地看向面前的老人。
奶奶笑了下,抬手摸了摸夏绵的头,就像小时候做过无数次的动作。“这东西听起来太神经了,我起初也是不信的。谁让我儿子、我孙子都......再不想相信,也该承认了吧。我不知道这该叫做幸运还是诅咒,是谁在我亲人身上下蛊了么?”
她苦笑着摇头。
“我一度觉得是自己命不好,克夫克子,现在还要克孙子。”奶奶眼眶里噙着泪水,“我是不信命的,但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从这种诅咒里挣脱啊?”
夏绵回握住奶奶的手,哑着声音说:“奶,别这样......”
他用拇指替奶奶擦拭掉眼泪,她眼中泪光闪烁,枯老的手抓住夏绵的袖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我说这些,不是希望你能原谅他,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他到底是个自私的赌鬼,把我们祖孙二人孤独的留在世上,自己先一步得到解脱,他就是个自私的人。”
“他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天天进出赌馆,不上学不工作,渴望不劳而获。”奶奶说起父亲的表情是带着恨意的,但夏绵能感受到她神情间总含着股惋惜和悔恨,不知是亏欠还是什么,“后来他确实赢了不少钱,很多钱,乍一看像是人生步入正轨的成功人士,但他心里到底还是个幼稚的孩子。”
“他根本把握不住那么多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他的身心都承受不住。大概在你母亲跟别人跑了之后,这些东西才爆发吧。”奶奶哽咽了一下,“小城那个时候真的一夜之间老了好多。”
夏绵尽量保持冷静地听奶奶诉说这段他并不熟知的过往。
初中的时候他曾经翻过家里的老相片,从五、六本相片册里他窥见过那个时期的事情,也曾试图拼凑出自认为合理的故事。
如今相片集里的故事被奶奶以另一种口吻诠释出来。
“......后来,我问过小城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回答得模糊不清,只是说什么会消失。我擅自猜测了一下,大概是指那种运气会消失吧。”奶奶攥着夏绵胳膊的手渐渐收紧,她混沌的眼珠里突然投射出一点坚定的光打在夏绵脸上。
“绵绵,你听到了么?会消失的......它真的会消失的。你不能依赖它,你要把握好自己,不要、千万不要步你父亲的后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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